Chapter 381、凝固

推开院门，饭菜的香气更加浓郁地扑面而来。小院儿里积雪扫得干干净净，特意辟出一间屋子的屋檐下挂着腊肠和冻柿子，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油光。

苏夫人系着围裙正从厨房端着一盘刚炸好的藕合出来，看见他们，脸上立刻绽开笑容，“回来啦！快进屋快进屋，外头冷！”她的目光飞快地在苏屹兆和肖洵脸上扫过，最终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笑容似乎凝滞了零点一秒，随即又更热情地招呼：“阿洵也来啦，路上堵不堵？”

“阿姨好，叔叔好！”肖洵嘴甜地叫人，脸上是恰到好处的、讨长辈喜欢的灿烂笑容，另一只手还拎着精心准备的年礼——给苏父的极品普洱，给苏母的羊绒披肩，还有一大盒他自己烤的、造型别致的糕点，为了做好这玩意儿，他没少让人家儿子心疼，“还行，不堵。”

苏父从屋里踱出来，穿着家常的深色毛衣，手里还拿着份报纸，表情是一贯的严肃。他“唔”了一声算是回应肖洵的问候，目光锐利地看向苏屹兆，“路上还顺利？”

“顺利，爸。”苏屹兆赶紧松开肖洵的手，上前一步。

屋里暖气开得很足，餐桌上已经摆得满满当当：油亮亮的红烧肉、清蒸鱼、芥末墩儿、炸咯吱盒、豆酱…全是苏屹兆从小吃到大的、带着母亲印记的年菜。苏屹兆弯成月牙状的的桃花眸在萝卜红烧排骨上停顿的时间比其它菜品长了些，也不知想到些什么。

电视里播放着热闹的春晚预热节目，声音开得不大不小。

气氛有些微妙的粘稠。苏母忙着布菜，招呼着肖洵多吃，言语间尽是关切，却刻意绕开了某些话题。

苏父沉默地喝着茶，偶尔问苏屹兆几句工作上的事，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时不时掠过安静吃饭、努力融入话题的肖洵。

肖洵应对得体，讲些工作室的趣事，逗得苏母直笑，又适时给苏父添茶，分寸拿捏得极好。

年夜饭就在这种表面的和谐与暗涌的张力中进行。窗外的鞭炮声渐渐密集起来，电视里的歌舞喧天。

当零点的钟声即将敲响，主持人高亢的倒计时声音响起时，苏屹兆知道，不能再拖了……

名分要给就要尽快，磨磨蹭蹭，拖拖拉拉算什么。

他放下筷子，深吸一口气，在满桌佳肴蒸腾的热气和窗外骤然炸响的、铺天盖地的爆竹轰鸣声中，清晰地开口：“爸，妈。”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穿透了满屋的喧嚣，“我和肖洵，我们在一起了。是认真的，想一起过日子的那种。”

空气瞬间凝固了。

电视里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窗外连绵不断的爆竹声，此刻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苏母脸上的笑容僵住，手里捏着的筷子停在半空。

苏父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抬起眼，那目光沉甸甸的，像结了冰的护城河，直直地投向苏屹兆，然后缓缓移向坐在他身边、背脊挺得笔直、脸上血色微微褪去却依旧努力保持镇定的肖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