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80、到了

偶尔，苏屹兆按在人腹上的手稍重了些，肖洵喉头深处就会滚过一声极其压抑的抽息，仿佛一尾鱼在浅滩上最后挣扎的喘息。

近在咫尺的人手指无意识地蜷着，微微揪住了苏屹兆胸前的衣襟，那指关节泛着失血的苍白——这小小的动作，像是溺水之人本能地抓住了一根浮木，又像是幼雏在风雨中茫然攀附住唯一的巢壁，泄露着劫后余生的无助。仅一眼，苏屹兆就心软得不行，“睡吧宝贝……很快就不疼了啊，我再轻点……”

床头那杯凉透的水不知何时也被换成了冒着热气的蜂蜜水，苏屹兆手腕上不知哪来的不大熟悉的檀香味混着早餐粥的甜糯在空气里飘。

半梦半醒流离间，肖洵忽然想起便利贴上那个被水洇开的“通话”二字——原来有些牵挂，根本不需要拨通电话。

外边又开始下起朦胧的小雨，细碎的雨滴扑簌簌撞在玻璃上。苏屹兆真正吻上来时，轻柔得像是为他分担唇角苦涩的药膏气息，发梢扫过他鼻尖，带着内蒙古星空辽远的味道。

……

京市的时光总被无形之手推搡着，快得令人猝不及防。才见银杏披金，一转眼，冬便劈面撞来，寒风一扑，呵气成霜。

内蒙古拍摄期间，和落网之鱼的档期有所冲突，苏屹兆总两头来回跑，肖洵也不让人省心，索性趁着人空档期一来一回将人带在身边照料着。自己和某位换了号码的人联系也愈来愈淡……

过年回阳市是计划了很久的。

苏屹兆把车拐进别墅区时，天已擦黑。

车窗上蒙了一层薄薄的水汽，窗外是熟悉的、被红灯笼映得暖融融的夜色。家家户户窗棂上的新窗花在灯光里透出吉祥的轮廓，空气里浮动着炖肉、炸丸子和若有似无的檀香味——这是家的味道，也是年关特有的、沉甸甸的暖香。

他下意识握紧了方向盘，指节微微发白。副驾上的肖洵正扒着车窗，鼻尖几乎贴在冰凉玻璃上，呼出的热气瞬间晕开一小片白雾。“苏屹兆……”他声音里带着点孩子气的兴奋，眼睛亮晶晶地映着窗外的红光，“这里比阿姨视频发的还要喜庆。”

苏屹兆“嗯”了一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自家那扇熟悉的朱漆院门。门楣上贴着崭新的“福”字和对联，门内透出的灯光温暖而明亮，却也像一道无形的门槛，让他心头那点悬了一路的紧张感骤然绷紧。

这是第一次，他带着肖洵，以“恋人”的身份回家过年。父母电话里虽未明着反对，但那短暂的沉默和欲言又止的“哦…回来就好”，像小石子硌在苏屹兆心里。

“洵哥，”他声音有点干涩，“到了。”

肖洵转过头，脸上兴奋的红晕还在，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苏屹兆眼底的紧绷，他伸出手，微凉的手指轻轻覆在苏屹兆紧握方向盘的手背上，“别慌，”他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像羽毛扫过，“有我呢。”

苏屹兆被他逗得嘴角微扬，紧绷的神经松了一瞬，反手将那只冰冷的手攥紧，“好。”他深吸一口气，那混杂着爆竹硫磺味和饭菜香的凛冽空气涌入肺腑，带着熟悉的家的召唤，也带着未知的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