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70、别挂

肖洵迷迷糊糊睁开眼，阳光已经斜斜地切进半拉窗帘，在床单上烙下一道刺眼的白。

伸手往旁边一摸——冰凉。

走了……

床头柜上压着一张皱巴巴的便利贴，边缘还沾着半干的水渍，像是谁临走前匆匆用杯子压住的。上面潦草几行字：

【急飞内蒙古拍戏，醒了通话宝贝。——z.】

他捏着纸条，拇指无意识地蹭过“通话”那两个字，仿佛能摸到苏屹兆写下时笔尖的急躁。窗外有鸽子扑棱棱飞过，肖洵蓦然觉得主卧大得实在有点空。

浑身过电般猛颤，肖洵蜷着身子，胃里像塞了团浸了醋的棉花，又涩又沉地往下坠。手指无意识攥紧了被单，布料在掌心皱出凌乱的沟壑。

床头那杯隔夜的水早就凉透了，杯壁上凝着水珠，慢吞吞地滑下来，像某种无声的倒计时。

他盯着那张被揉皱又展平的便利贴，字迹在晨光里显得格外刺眼——明明只是普通的告别，此刻却像根细针，往胃里最软处又顶了顶。

空调风扫过后颈时，反胃感阵阵袭来，手指便自作主张地去摸遥控器，却在半路被一阵绞痛截住。额角抵住膝盖的瞬间，窗帘缝隙漏进的光斑正巧晃在眼皮上，亮得他眼眶发酸。

电话铃声突然刺破寂静，他猛地打了个激灵，胃部随之绞紧，疼得眼前发白。手胡乱在床头摸索了几下才抓到手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喂？”他哑着嗓子挤出一个字，尾音却不受控地泄出一声低哼。

“洵哥？怎么了？”苏屹兆的声音一下子绷紧，背景里内蒙古的风声都仿佛静止，“胃又疼了？”

他咬住下唇想憋住呻吟，可一阵锐痛袭来，还是从齿缝里漏出半声抽气。电话那头立刻传来窸窣响动，像苏屹兆急得站了起来，“药在床头柜第二个抽屉，蓝色盒子——你现在能起来吗？”

肖洵望着天花板上重影模糊的细纹，突然觉得那形状像张嘲笑的脸。明明该说“没事”的，可喉结滚动两下，挤出来的却是，“……你那边，几点拍？”

听筒里传来男生深呼吸的响动，“别管这个。先开视频，我要看着你吃药。”

他弓着背，额头抵在蜷起的膝盖上，手机从掌心滑落，陷进被褥里。苏屹兆的声音还在断续传来，带着电流的沙沙声，像隔着一层毛玻璃，让人听得不大真切。肖洵压根没有多余的气力去拨通他说的视频。

“啧……等着，我订了今晚的航班。”苏屹兆的语速很快，背景音里有人在喊“导演叫准备了”，但他没理会，“你先别挂，我让姜婷婷送碗山药粥上去。”

肖洵张了张嘴，想说你那边风沙大记得戴口罩，想说你不用急着回来，可胃里突然翻涌的钝痛让他只能发出短促的喘息。手指陷进腹部，本就松弛的睡衣被揪出凌乱的褶皱。

电话那头传来行李箱滚轮的声音，苏屹兆似乎正在快步穿过片场，“听着，床头第三个枕头底下——”他忽然失声顿了顿，“……我塞了个暖手袋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