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浓烈的消毒水味和浑身的疼痛唤醒了沉睡中的江若于--也就是被打伤的江黎狮。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在医院或其他经常需要做消毒工作的地方,他想睁开眼睛,却感觉到有一层什么东西缠住了自己的头部,使他无法看清周围。
眼前一片漆黑,四周十分安静,听不到一点声音,连自己身处何处都不清楚不免让江若于慌了神,他动了动手指,想要唤醒自己的身体,整只手却被一双温暖的手包裹住了。
“好温暖。”江若于张了张嘴,在旁人听来只是他在小声“啊啊”地叫。
“若于哥!”李满双手抓住江若于的手,神情激动,双眼立马变得通红,低着头轻轻摩擦着他冰冷的手背,“受苦了若于哥。”
“啊...啊啊。”江若于又动了动嘴,说出来的却是断断续续听不清楚的叫声。
“你,失聪,失明。”李满轻轻打开江若于的手掌,尽可能慢地在他手上写下了几个字。
江若于也很快捕捉到了对方的意思,瞬间安静了下来,勾了勾手指示意李满也张开手掌。李满一只手张开,另一只手抓住江若于的手腕把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手掌上。
江若于想问很多问题,却不知道从哪开始,顿了很久才慢慢写下“我在哪。你是谁。”这六个字。
“医院。李满”回答完江若于的问题后,李满停顿了一下又写,“吃饭吗。”
江若于轻轻点了点头,也顾不上别的,他只知道现在自己非常饿,解决这些生理需求是必要的。
李满将江若于扶起来,用枕头垫着江若于的后背方便他靠着坐起来。
“香香的,大米粥。”江若于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一股安心和欣喜,控制不住地微微笑了一下,也许是庆幸自己还有味觉吧,“李满...好熟悉的名字啊,是谁呢。怎么感觉很熟悉?”
“喜欢?”看见江若于表情的微小变化,李满放下碗,在江若于手上写下两个字。
可在手上写字这种交流方式就像在用手机互通短信一样,有时候可能就会因为对方理解错了语气产生误会。
“难不成他是那天打我的花臂男,趁我受伤时对我下手。”江若于还是会错了意,他并不认为李满是在问他喜不喜欢粥,而是在嘲讽自己卧病在床受人照顾的窘样。江若于立马抽回手,撇开脸就又躺下了。
李满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他诧异地看着江若于的手,心里想了很多种江若于出现这种行为的原因,但最终还是琢磨不明白,他轻轻帮江若于盖好被子,嘴里念叨着:“明明之前从来没有这样过...也可能太累了吧。好好休息,若于哥。”
盖好被子后李满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双手撑着脸观察着江若于,不自觉就出了神。
此时阳光刚好透过窗户落在江若于因虚弱而泛白的脸上,一缕缕阳光透过江若于粉色的发丝,落在李满的胸前,像一条条细丝穿过李满的身体。在这一刻,李满觉得江若于似乎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脆弱,却又都要好看。李满不由得勾唇笑了起来:“又找到你了,若于哥。”
“怎么不动了?走了?”片刻江若于转过头,平静地躺在床上,两只手疑惑地在身体附近摸索,想证实自己的想法,却正好碰到了李满撑着脸的手臂。
江若于立马收回手,但就在一瞬间他的手就被抓住了,他的手掌被轻轻打开,“需要什么吗?”
“请离开。”
江若于咬了咬嘴唇,写完这三个字就把手放回到被子里,撇开了头。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他还是可以感受到阳光照在脸上,晒了太久还是有点热的。
李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根据自己对江若于的了解,只有在江若于感觉的危险的时候才会对人这样冷漠,但自己做了什么让江若于感觉到危险了呢?李满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也许是刚挨了打,心理上更加敏感了一些吧。不过李满知道现在最主要的就是照顾好江若于,等他具备出院条件以后,李满立刻就会把他带回家。
李满坐在床边,照顾到江若于的情绪,这次他没有把手撑在上面,而是放在腿上,静静看着他。
身边再次没有了动静,江若于却紧绷着神经,“消毒水味无法证明我在医院,我无法证明我现在的处境是不是安全的,楚识在哪,刚刚给我喂粥的人到底是不是花臂男,太阳太晒了,但我受伤却是真的...李满是哪个?”江若于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阳光照得他额头冒出了汗珠,他顺手擦了擦,把大脑里所有的问题都抛开了,直接摆烂:“反正我现在也动不了,老老实实听话,是不是就安全了。”一想到这,江若于就放松了一口气,决定接下来的日子安安静静养好身子,然后再想办法逃跑。
“好饿,根本没吃饱啊。”江若于叹了口气,打算直接睡过去算了。
...
“靠,饿成这样根本睡不着!”江若于感受到来自肠胃方向的震动,还是向来自体内的本能屈服了,“他...应该还在吧?”他犹豫着两只手在身边摸索,他通过手指仔细感受着周围的环境:被子,针头,绷带...
“人呢?”摸不到有温度的手臂,什么都摸不到,“人呢?走了?饿啊。”
江若于双手撑在床上,想把自己撑起来找找桌子上有没有食物,可手上刚一用力,胸腔之间挤压带来的剧痛让他挣扎着放弃了坐起来的念头。
江若于绝望地放下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叹了口气。
“人呢?”
江若于也许是真的累了,竟然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睡着了。
“爸爸...”带着哭腔的稚嫩的童声响起,“不要再打妈妈了。”
撕心裂肺的哭声听得江若于心惊胆战,他猛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在一间阴暗的屋子里,门口的小男孩跪在地上,小小的手用力拍打着紧闭的门,一边拍一边哭着大喊“爸爸”。
江若于下床,一步步朝男孩的方向走去,却发现怎么也走不到男孩身边,江若于想张嘴说些什么,在这一刻,一切安慰的话却都顿在嘴边,听着门外玻璃破碎的声音和男人愤怒的吼叫,以及女人痛苦的呻吟,男孩敲打木门的手更加用力,声音嘶哑地替妈妈求饶。
而江若于,却只能远远听着男孩绝望的声音,看着他的手砸出鲜血。
突然,江若于感觉天旋地转,再次睁开了眼,而眼前却是一片漆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