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身体还在被人轻轻晃动，江若于抬抬手，那人的手这才离开。

“做噩梦了？”李满买完午饭回来，看见江若于嘴里不停“啊啊”地念，眉头紧皱在一起，双手也紧紧握着拳。看见江若于的异常举动，李满赶快跑到江若于身边，轻轻摇晃了几下，见江若于慢慢平静下来，这才放下心，推断江若于只是在做梦。

半梦半醒间江若于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轻轻摩擦自己的手掌，痒痒的，江若于又下意识抬了一下手，却意外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手掌中，手臂再一次被轻柔地抓住。江若于似乎没有感受到李满是在自己的手掌上写了字，没等对方开口，抢先一步张开对方的手掌，写下“我有点饿了。”几个字。

听见安静的病房里江若于肚子咕咕的叫声，李满立马接收到江若于的信号，站起身来扶起江若于，将刚买回来的小米粥喂入江若于口中。

吃得差不多饱了，江若于满足地笑了笑，主动勾手示意李满张开手，他又在李满手上写下，“卫生纸。”三个字，想用来擦擦嘴，然后美美睡下休养身体。李满也十分灵敏地捕捉到江若于的意思，伸出手来轻轻覆上江若于初见血色的唇瓣，为他擦去嘴角的残渣。

不知道是不是失去了听觉和视觉的原因，江若于感觉身体更加敏感，他清晰地感觉到李满借擦嘴的理由偷偷摸了自己的脸一下。奇怪的是，江若于并不觉得反感，反而有一种熟悉地安心感。

“你是谁。”江若于抓着李满的手。

“李满。”

“李满。”又是这个熟悉的名字，江若于却莫名安心了，尽管这样，江若于还是保持着警惕，毕竟刚认识的一个陌生人也不一定完全值得信任。随后向李满的方向点了两下头微笑表示感谢，在李满的帮助下缓缓躺下了。

说是休息，可江若于却始终忘不掉刚刚的梦，男孩撕心裂肺的哭声在江若于脑海里挥之不去。

李满看江若于心情不错，自己不由得也跟着笑了起来，连收拾碗筷的脚步都更轻松了一些，“若于哥，就这样，心情好，身体康复的也快啊。”李满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了起来，像一只开心的大狗狗一样，要不是没有长尾巴，李满的尾巴一定已经激动地摇个不停了。

李满再打开门回来时，屋里的江若于已经睡下。李满凑近江若于的身边，听见江若于平稳均匀的呼吸声，李满情不自禁摸了一把江若于的脸，见江若于没反应，李满抑制住自己想要进一步触摸江若于的冲动，直起身捏了一把江若于的手，轻声离开了病房。

有点凉啊。

病房外，李满找到江若于的负责医生，客气地开口：“姬医生您好，请问江若于现在情况怎么样呢？”

“噢，早晨我看患者状态已经稳定了很多，这几天多加照顾，我们再观察观察，如果没有其他症状出现，一周左右就可以出院休养了。”

“谢谢您。”李满摸了摸鼻子，低头看见医生的名牌：姬仪。

“不要客气。”医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匆匆离开了。

...

几天过去了，江若于每天都过着吃饱了睡，睡醒了晒太阳，饿了再吃的悠闲生活，身体也恢复得很快，他甚至可以不用李满和护士的帮助自己坐起来吃饭了，两人的关系也在李满的精心料理下近了一些。

清晨，江若于再次醒来，发现自己眼前好像不再是灰蒙蒙的一片了，有一点点光从绷带下透过，他抬手揪起绷带，漏出一点点角，明亮的光线透过这个小空隙进入江若于的眼睛里，江若于十分惊喜，“我能看到光了？”江若于抑制不住激动，但还是强装镇定地拍了拍床--这是几天以来江若于用来呼唤李满的常用方式。

李满立刻摊开了手掌放到江若于手边。

“光！”李满能感受到江若于十分激动，因为他连写字时手指的动作都是轻快愉悦的。

“你可以看见光了？”李满得知了这个消息也很开心，张口问他，“那你可以听见了吗？”

见对方没回应，李满自觉有些冒犯对方，在江若于的手掌上写，“等我，医生。”意思是：等等我，我去给你叫医生过来看看。

江若于自己也很迷惑，从这简短的四个字里竟很快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不过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向着李满的方向重重点了点头。在这里躺了这么多天，江若于可以确定每天和他接触的不止“李满”一个人，还有一些人经常帮他换药检查身体，这些人应该就是李满口中的“医生”，所以他还是想尽快恢复光明，亲眼确认自己到底在哪，以及这些人是否会伤害自己。

很快，江若于感觉自己头上松了松，应该是有人在解绷带，江若于期待地闭上眼睛。眼前的遮挡物移走的一瞬间，江若于终于再次体会到了光照在眼睛上的感觉，也许是几天都蒙在黑暗里，突然的光照还是有点刺眼，江若于用手挡住光线，缓缓睁开眼睛，一点点适应着失而复得的光明。

“是真的在医院吗？”江若于环顾四周，看见身旁挂着许多专业的仪器和两个看不清长相的男人，他揉了揉眼睛，眯起眼细细观察两人，而后长舒一口气，他认识这个医生，是姬仪，两人是高中时的同学，但再看另一个人时，江若于迷惑地思考着，“李满？”

江若于空洞的眼神吓了李满和姬仪一跳，李满伸出手在江若于面前晃了晃，江若于回过神来，立刻闭上眼睛双手捂住头，发出阵阵呻吟。见状，姬仪示意李满先出去。

他会没事的。

李满有些担忧，但为了不阻碍医生的工作，李满还是出了门，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声音。

见李满出了门，江若于立刻起身示意姬仪靠近。他抓起姬仪的手，在姬仪的手上写“笔”这个字，还不忘再学着写字的模样用双手比划了一下。

姬仪从胸前的兜里掏出一枝签字笔递给江若于。江若于顺着他手部的动作看到了姬仪胸前的姓名牌，接下笔后江若于动作顿了顿，随后就要在手上写字。姬仪见状又从身后拿出一张纸递给他，示意他写在纸上。

“你是姬仪吗？”江若于在纸上歪歪扭扭写下几个字，眼睛直直盯着姬仪不停转动的眼珠，仿佛要透过姬仪的眼睛看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