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风追影，小妈
担心熙旺会不会出什么事，窃喜于自己终于不用和哥哥分抢，能独占“妈妈”的目光。
姜时愿注意到他僵硬的神色，伸手拍拍他的肩：“你爸爸会照顾好他的，别担心。”
熙蒙垂下眼，随即用力点头。他拉住她的手，“妈妈，我也会照顾好你的。”
姜时愿抬头看他。短短几个月，他已经蹿高，身子挺拔，竟然比她还要高出半个头。少年眼里那股执拗的认真，让她一时怔住。
她终究不忍心打击，轻轻应了一声：“好。”
可心底却清楚，在她眼里，熙蒙始终只是那个被熙旺照顾的弟弟。
然而事实出乎意料。熙旺走后，熙蒙没有退缩，反而理所当然地填补了那个空缺。他带着弟弟们做功课，学着熙旺的样子检查家务，甚至在厨房里也能插得上手。更重要的是，他心思细腻，懂得观察，几句话就能让正在闹脾气的胡枫和小辛笑得前仰后合。
姜时愿不得不承认，熙蒙有着与熙旺截然不同的气质——更圆滑，更会讨人喜欢。
等到熙旺再次回来时，院子里的气氛已经悄然改变。
他推开门，看见的第一幕，就是熙蒙站在沙发后，正熟稔地捏着姜时愿的肩膀。她半阖着眼，神色放松，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亲近。旁边几个弟弟也安安静静地围坐在姜时源身边。
熙旺脚步顿住。
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像是闯入了某个已经成型的格局里——而格局的中心，早已不再需要他来维系。
夜深，孤儿院安静得只能听见墙角电风扇的转动声。
熙旺站在姜时愿的房门前，抬手轻轻敲了两下。
“进来。”
熙旺推门进去，就看见姜时愿正坐在床边，白色的睡裙轻轻垂落，细细的肩带挂在锁骨上，露出一点湿漉漉的发丝，水珠顺着脖颈滑落进衣料里。她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漫不经心地抬眼望他。
而熙旺穿着无袖背心，肩膀宽阔，手臂线条已是少年难得的结实。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把他眉眼间的稚气冲淡几分。
他走过去，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机，对着掌心试了试风的温度，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替她吹头发。风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呼呼作响。
“妈妈，好像我离开之后……你们也并不需要我。”熙旺压低声音，眼神却藏不住落寞。
姜时愿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语气温和：“没有啊，我们总是想到你。”
熙旺摇了摇头，呼吸里带着一丝叹息：“那不一样。”
姜时愿看着他，唇角轻轻弯起，调侃似的道：“怎么，出去一趟，变得感性了？”
熙旺没答，只是安静地把她的发丝吹干，末了，他把吹风机关上，蹲下来，抬眼望着她，迟疑片刻才伸手握住她的手。
“妈妈，我很想你。”少年开口时，声音里带着一种压抑的渴望，像是不敢过分，却又不愿掩饰。
姜时愿愣了一下，随即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过他的发顶：“你爸爸是不是给你安排了很重的活？”
“还好。”熙旺低声应着，眼睛没离开她。他说得平静，可指尖微微收紧，泄露了紧张，傅隆生说，这样能让妈妈和弟弟们过得更好，他就不怕了。
说完这句，他忍不住往她怀里靠了靠。胸膛起伏间透出几分无声的倦意。他长高了，可这一刻却仍像个少年，在姜时愿怀里叹出一口气。
姜时愿的手从他发顶滑到后脑勺，轻轻摩挲，声音柔和：“没关系，慢慢来。你才这么大，不用急着把所有担子都扛住。”
熙旺闭上眼，呼吸打在她肩头，带着点少年的燥热。
*
熙旺刚回来没过几天，他就不得不离开了，他伸手抱了抱她，声音低沉：“妈妈，我很快回来。”
姜时愿怔了一瞬，旋即伸手理了理他额前的碎发，目光里有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柔软。
“好。”她轻声说道，“路上注意安全。”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院子里那个嘻嘻闹闹的一群孩子都已长成少年。十七八岁的年纪，骨骼线条舒展开来，喉结清晰，眉目间带着锋芒，身上却又带着压抑不住的躁动。
傍晚，球场上的汗水飞溅，笑闹声此起彼伏。唯独胡枫悄悄溜走，躲进了楼道尽头的卫生间。
门“咔嗒”一声关上，隔绝了外头的喧闹。他背脊抵在冰凉的瓷砖上，呼吸急促得不像平时那个安静温和的他。少年睫毛颤抖，唇瓣被牙齿压得发白，他自己都不太明白，为什么刚才只是看见阳台上晾着的那条睡裙，脑海里就失了控。
仿佛那一瞬间，他看见的不是衣物，而是姜时愿身上若隐若现的身影——她低头晾晒时肩带滑落的弧度，发丝垂下的影子，成熟的香气像不经意间闯入他的呼吸里，叫他避无可避。
“呼……呼……”
胡枫仰着头，喉结滚动，努力让呼吸变得轻些，却偏偏越想压制就越是紊乱。少年人本就敏感的身体，像被突如其来的火点燃，没由来地酥痒，发热。
镜子里映出他的脸，红得不像样。那张本来白净如玉的面孔，此刻却像被某种情绪拉扯着，染上了不属于年少清朗的暧昧气息。眼神湿漉漉的，带着迷茫和慌乱，好像一脚踩进了什么不该碰的深潭。
“妈……”他喉咙里滚出一个极低的音节，声音细碎得仿佛怕被谁听见。
“妈妈……”
只是轻轻的两个字，却像烙铁一样滚烫。他不敢大声，几乎是哽咽似的低喃，眼角泛红。
那一瞬，胡枫自己都分不清——他喊出的，是依恋、是渴望，还是被压抑在心底多年，终于破土的某种情绪。
少年双手撑在瓷砖上，身体轻微颤抖着。清澈的稚气里，偏偏夹杂了一丝初尝禁忌的轻佻。而这种矛盾，使他看上去既笨拙、又危险。
就像一颗未熟的果子，带着青涩的酸，却偏偏在烈日下散发出甜腻的气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