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羽

萧羽被保护在了深宫之中，他的身影在这场战争里没有名字却无处不在，谁叫这场战争是为了夺回易文君，而易文君是因为萧羽生病才选择的回到天启见一见这个才一岁就被自己丢下的孩子。

商吹飘在高高的宫墙上，冷眼俯瞰着城外的烽烟，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厮杀声，看着宫人们惶惶不安的脸，只觉得好笑。

“为了一个女人，挑起两国战火，生灵涂炭……真是愚蠢又自私的深情。”这样的场景当真是眼熟极了，天魔大战可不就也是这样发生的，商吹的语气带着惯有的讥诮，“倒也称得上是轰轰烈烈，至死方休，那些人，难道都这样爱吗？”

最终，叶鼎之横剑自刎，一代枭雄，以最惨烈的方式，结束了他为爱痴狂的一生。他的血染红了天启城外的土地，也彻底染红了易文君往后余生的所有色彩。作为战败的条件，叶鼎之与易文君的儿子，那个被商吹提及过的、拥有“平安一世”美好寓意的孩子叶安世，被留在了北离，成为了质子。

萧羽曾远远地见过那个孩子两次。第一次那个孩子被叶鼎之抱在怀里，身边是百里东君等等叶鼎之的朋友，粉雕玉琢，眼神清澈，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对着父亲询问母亲的下落。第二次是在叶鼎之死的时候，那个孩子的眼睛被百里东君紧紧捂住，萧羽看不见那个孩子的眼神，只能看到易文君。

那样热泪的拥抱，哭得几乎昏厥过去，那是萧羽从未得到过的、近乎绝望的悲痛与珍视。那一刻，萧羽清晰地感觉到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默默转身离开，没有再看第二眼。

他曾尝试过几次，如同完成某种任务般，去易文君闭关的宫殿外请安。厚重的殿门总是紧闭着，宫人恭敬地转达着“娘娘正在清修，不便见客”的回应。他的世界，依旧只有冰冷的宫墙，无处不在的忽视，其他皇子或明或暗的鄙夷，以及……那个永远飘在身边，说话刻薄却始终相伴的商吹。

商吹的存在，是萧羽晦暗童年里唯一的光。她教导他识字读书，告诉他宫外的世界，分析朝堂的局势，甚至用她冷眼旁观数百年积累的世情练达，教他如何在夹缝中生存，如何看透人心。萧羽有的时候也会想，要是一直有商吹陪着，就算是这样一辈子也可以，也算是，做个富贵闲人？

只是萧羽，被商吹教导得太好了。

萧羽的天赋极高，商吹的教导如同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智识与权谋的大门。他如饥似渴地吸收着一切，飞速地成长着。他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学会了察言观色，学会了在无人关注的角落，用最锐利的目光审视着这座皇宫里的每一个人。

同时他的年纪太小了，他自以为是的藏拙并没有被这座皇宫里最尊贵的两个人忽视，萧若风会说他从小就心思深沉，让萧楚河不要和萧羽一起玩耍，而萧若瑾会觉得，他最为钟爱的孩子，似乎还缺少一些必要的历练，才能让他学会为君之道，学会博爱。

萧羽好像在某一天，忽然就走到了萧若瑾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