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荣番外5.46
清晨的薄雾刚被第一缕阳光挑开,唐三已经挑着空桶从游医的茅棚里出来。
桶底还沾着药渣,像一撮撮暗褐色的雪。
他把桶搁在井沿,手背擦过额头的汗,余光却本能地扫过村口——
那里,新支起的豆腐摊飘着热气,摊主是个生面孔,手掌宽大,骨节却带着长期握刀的茧;
再远一点,挑柴的樵夫把柴捆码得方正,扁担两头却暗藏金属光泽;
就连河边洗衣的妇人也换了人,搓衣板下压着一块暗红腰牌,在阳光下闪过一瞬又迅速被衣角盖住。
唐三的指尖在桶沿上轻轻敲了两下,像确认某种节奏。
这些“普通人”的眼神太利,步伐太稳,连笑纹里都带着刀口磨过的锋。
他知道,网正在收紧。
游医的最后一次针灸结束得比往常更早。
老人收了银针,把最后一包药粉塞进唐三手里:“淤血散了,剩下的靠你媳妇熬药给你慢慢调。再扎,就是画蛇添足。”
唐三感谢了一番游医:“多谢您这段时间的关照,离家已久,小子之后要带上妻子离开这里了。”
当天傍晚,宁荣荣的腿已能稳稳踩地。
她扶着门框试了试力,脚踝纤细,不再肿得像馒头。
她的脚完全好了。
唐三把帷帽扣在她头上,黑纱垂落,遮住了她仍畏光的眼。
“该走了。”
他说。
宁荣荣没问去哪里,只伸手勾住他腰间的药囊,指尖摸到里面硬邦邦的金魂币——那是游医偷偷退回的诊金,被唐三换成了更轻的碎银和干粮。
她轻声道:“我眼睛还怕强光。”
“那就走夜路。”唐三把一个小瓷瓶塞进她手心,“游医给的夜明粉,撒在纱上,在月光下也能看得清。”
他们没走官道。
唐三背着她,沿着屋后那条被山洪冲出的石沟,像两条影子滑进更深的山腹。
沟底箭竹沙沙作响,风从叶隙漏下来,带着潮湿的泥土味。
宁荣荣把脸埋在他颈窝,听见他心跳比平时慢半拍——那是猎人潜伏时的节奏。
路过最后一片竹林时,唐三突然停下。
他蹲身,指尖拨开落叶,露出下面新鲜的脚印:并不像村民会穿的布鞋草鞋,而是更像皮靴的质感。
脚印附近,还有一道被压的极浅的草痕,像谁不小心泄露的标记。
唐三觉得是武魂殿的人在找他。
而宁荣荣却觉得是七宝琉璃宗的人在找她。
她想留下来等待营救,可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随着唐三随波逐流。
月亮升起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翻过两道山梁。
唐三把帷帽的纱撩起一角,让宁荣荣看清远处——那里有游医提前备好的小船,藏在芦苇深处。
夜色像一匹浸了墨的绸,缓缓铺展。
唐三把最后一包干粮塞进船舱,转身蹲在芦苇边,把船舷压到最低,让宁荣荣先踏进去。
船底窄得只容两人并坐,木板因年久而泛灰,却让他莫名安心——越简陋,越不会惹人注目。
再往前三十里,是断魂岭。
岭后有个废弃猎户寨,三面绝壁,只有一条悬索桥能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