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遥远的青空之诗
白云谦逊地站在天之一隅，晨光给它戴上了霞彩。有舒缓的钢琴声悠扬而起，把跳动的音符敲进曦光里。
清晨，常盘台中学。
吃完早餐的学生们路经音乐房，不自觉地被琴声吸引，停下脚步。
虽然是暑假的时间，但居住在常盘台校内学生宿舍的人数并不少，常盘台另一庞大派系的食蜂操祈的主要活动范围就在校内。这也是御坂美琴不愿意在学校住宿的主要原因，没有之一。
乐器室放置在温泉水池不远处，一扇巨大的席地窗代替了原本的墙壁，这个设计可以让演奏疲惫的老师学生看到外界的温泉广场，放松心神。
不过，房间外也可以看清靠近窗户的那架巨大的施坦威钢琴，精致的黑色漆面倒映冷月般的弧光。它仿佛是乐器室里的孤高王者，沐浴晨曦，低吟不知名的歌。
常盘台的大小姐们所受的教育让她们不可能对钢琴一无所知。也正是因为如此，弹奏者高超的技巧与音符间藏着的感情让她们聚拢的人越来越多。
“姐姐大人？”
提着水桶，扛着拖把的黑子回头，看着驻足在琴房窗前的御坂美琴。
今天时间很赶呢。
昨天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时被某个凶猛老处女逮了个正着，她们灰头土脸地想要解释，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因为没有理由。
比起晚归之类的，在学园都市边境处的废墟与天灾抗衡这种事情更加离谱吧？昨天创世般的爆炸惊动整个学园都市，还有风暴退却后满地飘零的雪。如果知道她们几乎处在事故的中心绝对会忍不住把她们撕碎，说与其让你们挂在外面，不如就永远躺在学舍之园里，至少还能立碑。
镜片反射森寒的冷光。
“把原因什么的一个一个去弄明白的话，就不能维持舍规的威严，有罪便有罚。”黑衣职业装的女人眼镜下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你不这么认为么，御坂？”
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Level.6,那一定是那位舍监大人吧…
叹了口气，黑子再次喊道：“姐姐大人，再不走的话，时间就不…”
也许是巧合，黑子站立的地方恰巧可以越过人群，看清琴房里弹奏钢琴的身影。
雪白短发，瑰红眼瞳。
穿着相当正式的小西服与红格子短裙，胸前打着酒红色的蝴蝶结领带。
少女微微躬身，眉眼温柔，及颈白发随着少女的动作摇摆，时不时露出纤细诱人的颈脖。
晨曦的光透过玻璃打在少女半张无暇面庞上，美如油画。
“停停停！”黑子对自己喊着，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这一刻，她无法拒绝少女震撼人心的美。
提着水桶走进，可以听见少女轻声吟唱的歌声，伴着琴曲，像把天上的云雾拉下来，让人不禁联想到远空澄明的浩瀚青空。
“你的手足歌唱着，正如山间的溪水歌唱着在小石中流过。”
“我们如海鸥之与波涛相遇似的。”
“遇见了，走近了。海鸥飞去，波涛滚滚地流开，我们也就此分别。”
“……”
是首离别的曲子，不过曲调中听不出一点哀伤，反倒更多的坦然与平静。就像黑子最开始觉察到的，如遥远青空，只有水与天相吻，云与风弥散。所有情绪不自觉收敛，一切都介乎真实和虚幻之间，就好像抵达了世界的尽头。
“你会远去。”
“我会长大。”
最后的曲调缓缓落下，平静得像摇篮黑子猛然惊醒，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原地听对方唱完了整首歌。
显然其他人也是一样，此时都回过神来，“啪啪啪”的鼓掌，为少女献上赞叹与敬意。
钢琴前的少女也注意到了她们，挽起耳畔的垂落的发丝微笑。
“刷--”
黑子觉得自己现在的脸一定很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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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铃科学姐怎么在这儿？”一边拖着游泳池，御坂一边向坐在观众席上的少女询问道。
她把昨日发生的一切埋藏在心底，哪怕黑子询问也只是简单敷衍，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说出来就会引发不幸一样。
黑色火焰与天使般的光环…
摇摇头，重新审视拖过的泳池地板砖。
头上顶着炎炎夏日，她现在光是站在太阳底下便汗流浃背了，倒是少女安静地坐在那儿，甚至没有到阴凉处，好像太阳灼热的光线对其没有丝毫影响。
“因为佐伯先生。”
铃科应道，想起了昨天某个男人一脸“大丈夫”然后笔直躺下的情景。
把她吓了一跳。
后来得知对方不过是温度过高中暑了而已。
谁让这家伙开车闯进黑火的领地还想着吹自然风，不过男人表示今天有一节在常盘台开设的讲座，希望铃科能作为他的得意门生出席代替他讲课。
铃科当时面无表情地问为什么不延期举行，暑假的时间安排有的是，根本不缺这一天两天。
佐伯佑哉赖在床上一脸“我不去我不去我就不去”的态度，看得铃科想把他连人都病床一起扔出去。
“是因为明天炸鸡店限时打折吧？”她冷冷地发问。
“当然不是。”男人的回答斩钉截铁，“明天二十二区温泉打折，人越多，折扣越高。”
“是不是还有火锅？”
“你怎么知道？”男人一惊。
“喂喂喂，轻点！我好歹昨天帮你清理战场了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喂---!”
从铃科来到常盘台的结果看，男人的计谋的确成功了，她来到了“毕业”的常盘台学院。她记得常盘台有一位异常狠辣的舍监，因为她从未归过寝室记了她几年，咬牙切齿。
幸好她不用住宿。
“我今天代替佐伯先生来常盘台讲课。”少女用手撑起下巴。
“量子纠缠理论体系化建设？”御坂想了想，大致道出了讲座的名字。
“我记得之前学校官网发布了关于这个课程的海报宣传，主持人写的佐伯老师。”御坂回忆起昨日开着银色大巴哼着民谣漂移的男人，“大概是因为处于暑假大家都有各自的事情，报名的人并不多，我和黑子拖完泳池去给铃科学姐捧场吧？”
铃科刚想摆摆手说不用了，她同样只想摸鱼，但转念想想，自己对着空旷的报告大厅一个人唱独角戏感觉可能相当奇怪。
毕竟在专业领域深究多年的佐伯佑哉的报名数也寥寥无几，临场换人恐怕连那寥寥无几的人都没有了吧。
可她还没答应下来，泳池里传来御坂与黑子的惊呼。
“怎…怎么回事？”御坂眼角抽搐，满脸不可置信。
常盘台官网里点进去的首页宣传就是之前那张海报，不过主持人那一栏的画像变成了一位眼神舒缓的漂亮少女。
她狐疑地把海报放大对比，发现这玩意是今天才设计的，宣传册上的少女与自己面前的这位穿着打扮没有丝毫区别，明显是刚才在琴房时有人偷拍了。
这并非关键，关键是讲座的票在常盘台官方确认主持人更换后的短短五分钟内倾售一空，大批大批的已购者在下方留言。
“百合子大人我终于见到您了！”
“百合子大人prpr……”
“百合子大人今天有空吗？我为您准备好了下午茶与晚餐餐厅，您要是不介意，今晚的酒店也可以一并定下。”
“今天的百合子大人真是十分可爱呢！”
“小西服，蝴蝶领，格子裙，啊，我好了！”
“百合子大人有考虑来继承我家的家产吗？我们家什么都不缺，就缺女主人。”
“百合子大人……”
“怎么了？”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差点吓掉了御坂的手机。
少女掩着瑰红色眼瞳，“不会真的一个人都没有吧？”
语气间带着淡淡的失落。
“不。”御坂僵硬回头，“票已经卖完了。”
沉默，两人对视，再沉默。
“啊咧？”少女瞪大了眼睛，无辜得像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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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房，漆黑如君王的施坦威钢琴静静地伫立在自己的王座。
挂钟的声音嘀嗒嘀嗒，随着太阳的位置变化，琴房的光影也在变化，一切都忧如迷梦。
光束里沉浮的尘埃飘落，有风越过席地窗卷进琴房内，掀起了薄纱般的轻帘。琴房内的设计让这个房间在没有音乐声时始终如此安静，安静到可以听到风吹过乐谱的翻页声。
那是少女晨曦时未曾弹奏的曲调，这时却被风看了过去。
“我作云，你作月亮。”
“我用双手遮盖你，我们的屋顶就是青碧的天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