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龙王的终末（一）

沉默的房间。

银发女孩沉睡着，美如油画。但实际上，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皮肤表面泛起不健康的玫红。

“可就算如此，茵蒂克丝每一年都会痛苦是确确实实存在的。”神裂声音像沉到了深谷里。

她相信了铃科的说法，但同时巨大的疑问在脑海中炸开。

“前提是教会没有骗你们，不是吗？”少女无情撕碎了最后一层保护纱。

“你想问为什么要这么做？教会为什么要将原本很健康的茵蒂克丝，说成每隔一年不接受施法就会死掉？”

少女看着沉默的神裂火织。

如果原因不是完全记忆能力，那让茵蒂克丝如此痛苦的元凶到底是什么？

上条当麻知道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因为教会不需要茵蒂克丝这个女孩，需要只是十万三千部魔道书而已。但如果这个女孩很健康，说不定还能够使用魔法，教会会安下心来吗？换做你能吗？”

少女的轻声低吟对神裂与史提尔就仿佛来自九幽，带着浸人骨髓的深寒。那是一直建立的信任大厦的崩塌之基，是千里长堤的溃散于巨洪的一处穴眼。

“那个教会套在女孩身上的枷锁，我已经找到了。”

铃科伸手轻抚女孩发烫的面颊，奇异的是，当少女的手触碰上去时，茵蒂克丝的症状像被缓解了，平静下来。

教会改造了茵蒂克丝的脑袋，让她的脑袋“只要储存超过一年份的记忆就会被撑爆”。

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让茵蒂克丝不得不仰赖教会维生。同时，也可以让茵蒂克丝身边的魔法师同伴，不得不遵从教会的指示。

利用了人性的善良与怜悯之心的恶魔技俩，原来先前少女蹲下身的捏脸便是在检查茵蒂克丝身体里的异样。

“在喉咙。”

喉咙的深处由于没有头盖骨保护，以直线距离来说，这里可以说是比头顶更接近“大脑”的地方。而且很少有机会被人看见，更不可能被他人所触摸。

在暗红色的喉咙深处，上条能够清晰看见一个诡异的黑色符号，像玛雅文明占星日历上的古老图案。

在诡异图案暴露在空气中的瞬间，上条能察觉到有一柄锋利至极的佥刃出鞘了，与炙热的高温一齐席卷整个房间。

神裂的眼底像翻滚着一座活火山，烟尘蔽日。

上条抬头，看见同样看着他的少女。

不，准确来说对方的目光在他的右手，能消除一切异能之力的右手。

“小萌老师？”他听见少女略显生疏地喊。

“我先送您离开吧？”

“轰--”在他的右手触碰到茵蒂克丝咽喉处的黑色符文的同一时刻，他被一股巨力掀飞了。

柔软白皙的小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才使他停下。

原本昏倒在地上的茵蒂克丝，静静地张开双眼，眼中泛着红光。那不是眼球的颜色。在眼球中浮现的，是如同血液般鲜红的魔法阵。

糟糕！

上条本能地背脊发麻，甚至还来不及将右手伸出去……

“警告！第三章第二节，Index-Librorum-Prohibitorum——禁书目录的‘项圈’，第一至第三结界已确认破坏。再生准备……失败。“项圈无法自行再生，依现状判断，为保护十万三千册的‘书库’，以迎击侵入者为优先。”

茵蒂克丝站在房间的中央，那种诡异的站姿仿佛是失去骨头只剩下皮囊的人偶，被无数根绳子精巧的吊在这个空间上。

庞然得近乎凝成实质的魔力汹涌而出项圈扭过头，缓缓转动着鲜红的魔法阵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上条当麻。

不对！

上条紧皱着眉，对方是视线并不在他身上，而在他身后的少女上。“项圈”优先判定少女是威胁最大的敌人！

“--依照 ‘书库内十万三千本书的情报，逆算突破防壁的魔法公式……失败。没有找到符合条件之魔法。开始准备执行对抗侵入者用的特定魔法，以取得魔法公式。”

茵蒂克丝如同被丝线所操纵的尸体，微微偏了一下脑袋。

“--成功准备执行对抗单体侵入者最有效的魔法。接下来将发动特定魔法‘圣乔治圣域’，摧毁侵入者。”

机械冰冷毫无情感波动的声音响起，也带来了浓郁的死亡气息。

女孩眼中的魔法阵扩散了，互相交织在一起，极端可怖的威严笼罩下来，让人快要转不过气来，这种东西看一眼就清楚这是无法力敌的恐怖。

茵蒂克丝低吟着无法理解的歌谣，繁杂的语言构成真理的链接网，被呼唤的东西睁开了双眼。

一瞬间，以茵蒂克丝双眼为中心的两个魔法阵荡漾出刺目的光，然后折叠于半空中的一个点--在靠近银色修女眉心的地方，产生了高压电流般的爆炸，狂奔的闪电向四面八方飞散。

但是，冒出的并不是蓝白色火花，而是漆黑的闪电。仿佛将茵蒂克丝面前的空间拧成一张脆弱的白纸，她轻易在什么画出了撕裂般的痕迹。

中心，如同崩坏的玻璃一般，漆黑的龟裂纹路再度朝四面八方散开，直射到房间各个角落。

在龟裂的内侧，似乎有某种脉动，如同一颗巨大的心脏在另一方强有力地跳动，“咚咚咚”的声音像巨鼓敲击，震颤了星辰。

从微微开启的漆黑龟裂缝隙中所流出的，是某种类似野兽的味道。

有某种东西透过缝隙窥探这个世界，带着莽莽太古的森严。

“圣乔治圣域，传说中的屠龙者，沐浴龙血而无匹之人。”

他听到了少女的声音，明明她就站在他的身边，声音却遥远的好像站在世界的尽头，远离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