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龙王的终末（二）

直通大气的炽白色光柱接通地上与天上，仿佛太阳在这道直径一米的光束前都会被其融化消解。

撕裂深夜的云层，刺进星海。被浓郁至极的魔力破坏的建筑化作数十片纯白的光羽在夏夜缓缓落下，飘零如雪，带着难以言表的神圣色彩从天而降。覆盖了被掀翻屋顶的破旧房屋。像古老典籍里描述的天使从神国降下煽动羽翼，借羽毛赐予受难者福音。

然后画面在这里卡顿住了，变成没有生机的黑色。

“哦，把周围的［眼腈]全抹除掉了吗？”混杂的声音像有些苦恼。

如果听过这个声音的人一定不会忘记这种充满矛盾的诡异声线，像无数人的集合体，数万人一齐说话，光是混合斑驳的声音浪潮就足以在精神上压倒对话的一方。

是亚雷斯塔。

他倒立在容器内，饶有兴致地观察外界的景象。

现在画面中断，像电影放到高潮片段戛然而止一样，亚雷斯塔露出了一抹失望的神色。

“她居然真的做到了？”金色的光影在器皿旁汇聚，夹杂着杂音的惊异声响起。

“我本以为你会让幻想杀手去完成这件事。”

龙王的叹息【Dragon Breath】

与传说中圣乔治之龙的一击具有相同意义的魔法，是冠冕龙王之名的古龙吐息，不管你拥有多强大的力量，以凡人的血肉之躯不可能抵挡。

它具有消融一切的伟大力量。在艾华斯眼中，纯白少女燃起了漆黑的树状图腾，抬手将圣乔治圣域的光束折射到她精确计算的坐标上，折射传说之龙的吐息就像一面棱镜折射阳光一样自然。光凭这一点，艾华斯很难再将少女定义为“人”。

“对她的认知是否更加清晰了？”泡在容器里的亚雷斯塔缓缓开口。

漆黑的树状图腾。

这是他人所不能见到之物，就像史提尔无法看清铃科身上“天使降临术式”的具体构成符文一样，那株生长于真理上的生命之树对人们来说则更加不可见到。

“她的灵魂%…*&路经了你曾奋力追寻的333…￥%……。”

艾华斯的声音成了模糊不清的“马赛克”，在提及某种东西时，她的声音被这个世界消音了。

可即使是已经完全听不出原话意思的失常叙述，一旁的亚雷斯塔也没有露出疑感的表情，好像完全知道艾华斯指的是什么。

“可以将她暂且放置。”艾华斯接着说，“她无需引导，终有一日会取回自己的一切。”

“但是…”祂顿了顿，“幻想杀手的寄宿者‘死’了，这也在你的安排之内？”

沉默。

亚雷斯塔没有立即回答，他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墙壁上重新亮起的屏幕。散布在整个学园都市的眼睛，约五千万台纳米尺寸的机械“滞空回线”在圣乔治圣域爆发后迅速填补了空缺。

沉睡的女孩，倒下的少年，焦急的教师，房间零散落下木屑石渣，两位魔法师已退至门外。

艾华斯的视线扫过所有发光屏幕。

以人躯折射龙王叹息的不可思议之人不见了踪影。

“当人的成长性被剔除，神性的占比是不是会更高呢？”

学园都市的统括理事长自顾自地说道。

………………………………………………………………………………………………………

某处废弃的大楼天台。

深夜清冷的月光肆意地泼洒在少女的半张脸颊上。

铃科无言地盯着自己颤抖的左手，原本白皙细腻的手臂蔓延着无比深邃的漆黑，包裹整个手掌一直到臂弯处。这种黑色仿佛来自宇宙极深处的无光之地星光所无法照耀的地方。她从未见过如这种色彩一般能够称作“绝望”的黑色。

隐约可以嗅到灼烧的焦糊味。

她坐在天台的高墙上，纤细的小腿悬空的荡着。

如果神裂或者史提尔站在这里，便会发现少女此时此刻披着一件扭曲的黑色外衣，衣表上倒映月色的冷艳光泽。

那是她的个人现实与先前的圣乔治圣域碰撞所产生的东西。

好像她的AIM立场被那道龙王的叹息侵蚀了，不，应该说是她内心深处的活火遇见了久违的食粮，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想吃一顿饱餐。

活火附着在她的左手上，吃掉了一部分的龙息，紧接着铺天盖地的古老符文将她淹没，好像她从半空中落入海里，繁奥的文字如同水滴渗进她的脑海。盛满的水往她空白的灵魂里流动，最后趋于平衡。

圣乔治圣域被她理解了，理解后的东西，就像一道清楚过程同时知道答案的题，她都不知道怎么才能扣分。被黑火覆盖的左手向上抬起，把那道威力恐怖绝伦的吐息折射向高空。

上条当麻在她身旁冲出，能抹灭神迹的右手按向圣乔治圣域的裂纹上，仿佛能听见玻璃破碎的声音。

飘零的羽落下，她被吞没了。

如果不是上条当麻，这时被史提尔被着前往医院的就会是她。

天台上，铃科可以看到神裂与史提尔背着昏迷的当麻逐渐走远，直至背影完全消失在夜色中。

“真是…无可救药的蠢蛋啊。”轻声的叹息随着晚风消逝。

少女当时的愣神成了致命的一瞬，在解析圣乔治圣域的过程中她被某种东西注视了，在那个东西的视线投放下来的瞬间，她仿佛被拽进了极寒的冰窟，渗入骨髓的寒意让她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哪怕黑火爆燃，也不可辟免的让她恍神。

可来自高天的光羽已经降下，就在他们头顶。

毫无疑问的，上条当麻把右手放在了她的脑袋上，仍凭光羽落在他的身上。

只是轻轻的一片羽毛，便将少年砸塌下去。

她回过神来就是眼前的一幕，在光羽下，对方在自己与她之间选择了她。

不可置信，却又理应如此。

“真是小猫一样手感呢…”在少年失去最后的意识前，他揉过少女的细软白发轻声说道。

铃科目睹少年倒下。一簇漆黑的活火升腾而起，疯狂地扭曲着，仿佛藏着极端的暴虐。

吃掉了圣乔治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