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被神抛弃之人（三）
大概是生活由黑白的单调色彩染上红色的缘故。铃科失去了时间概念。当她从人偶的尸堆中抬头，整个冬季已经无声无息地度过了。
“一点印象也没有呢。”
少女想着，因为有些实验进行到“在目标睡眠时仍然动用杀人武器”的程度，矢量立场便从未关闭，曾经她费劲心思想关上的东西，现在倒是自己相当合格保命符。而矢量立场的时刻保护意味着她几乎无法感受温度气象等一系列变化，连一个冬天过去都不自知。
而在成百上千次可以称得上残暴的虐杀下，那群人偶的应变方法也跟着改进，针对第一位的技术锻炼得炉火纯青。
但没什么用就是了。如果不能突破矢量立场，杀伤性再强的攻击都是白搭。
“嗯？”
有东西撞进了少女的怀里，然后被弹飞了。是个小男孩，可能刚才玩耍得开心过头，飞奔的时候没有注意路，一头撞在了少女身上。他愣了一下，然后“哇哇”地大哭起来。
看着男孩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脏脸，铃科扶额。
周围行人的目光被男孩哭嚎的声音吸引过来，让少女下意识想要地避开，毕竟成天与阴影里的老鼠打交道，难免沾染上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习惯。
少女收敛住冰冷的表情，让她尽可能地显得亲切。
她微笑着躬身询问，“小朋友是哪里撞疼了吗？”
小男孩楞楞地抬起头，挂着泪花的眼睛充斥茫然。
“没有。”他憨声憨气地回答。
深吸气，铃科压制自己杀人的情绪，表情如常继续询问。
“那你为什么哭呢？”
男孩脏兮兮的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突然哭得更厉害了，一只手擦眼泪，一只手指着地上碎掉的绿色小玩具。
“辛辛苦苦拿到的呱太玩具掉了。”
“呱太？”
铃科捡起地上的"小玩具”，说是玩具也许并不准确，应该说是一种小饰品，劣质的塑料材质还不如佐伯佑哉吃完炸鸡扔骨头的垃圾桶，在铃科看来，这只呱太饰品最多充当某种东西的赠品，要是单独拿出来售卖未免太寒酸了点。
“这个东西？”
少女拎起碎掉的小饰品在男孩面前晃了晃。
男孩点点头，眼神里充满了希冀。
“好啦好啦，明白了。”铃科摆手，收起碎掉的呱太饰品，“我去给你重新买一个可以吗？”
“嗯嗯！”
男孩的眼泪一下子止住了，伸手指向不远处的一家食品店。
“真是。”铃科苦笑。
不过猜想确实成立，这个小饰品只是在面包店买东西的赠品，谈不上珍贵。
把小男孩安置在附近的木椅上。
“在这里等我，乖乖的，不要乱跑。”她叮嘱。
她看着前方的长队不禁产生疑问，完全没有料到一个小孩子的周边饰品会买的这样火热。
从荷包里拿出之前碎掉的呱太饰品，铃科仔细端详，企图发现其中蕴藏的奥秘。
没看出什么，倒是莫名想起了冥土追魂。
原来世界上还有长得像医生的饰品吗? 少女沉思。
“您好，您的面包和呱太赠品。”店员递上面包袋与呱太。
“哦，好，谢谢。"
铃科反应过来，接过两物，正当她准备离开时，一声惨叫撕心裂肺。
“赠品没了吗？！”
“不好意思小姐，刚才是最后一个了。”店员挠挠头。
铃科有点好奇，瞥了一眼。瞬间屏住了呼吸。是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及肩的茶色发丝、同样是茶色的瞳孔、不需要化妆也很俏丽的面孔，穿着常盘台中学的浅棕色校服，提着收纳包，站在店子窗口一副十分苦恼懊悔的样子。
唯一的区别是头上没有臃肿的军用夜视仪。
“是本人吗？”
常盘台的超电磁炮，御坂美琴。
少女有些恍神，仿佛在御卸坂美琴的脸上看见了大片的斑驳血迹。她不自觉地后退，像是被阴影笼罩了，重回钢铁从林的深巷之中，无数相同的尸体对她睁开眼睛，木然地微笑。
“姐姐？”衣裙的轻微拉扯把铃科拽回现实。
是那个小男孩。
少女回过神，再次看向店里窗口的位置，发现第三位已经失去了踪影。她松了口气，把刚刚拿到的呱太饰品递过去。
“是这个吧，满意吗？”她微笑。
“嗯，满意！”男孩用力点头，“谢谢姐姐！”
“不用谢。”
少女摸摸男孩的脑袋，视线的余光瞥见路对面小巷阴影处戴着军用夜视仪的茶色人影。
啊……又来了。
“姐姐可以陪我们一起玩吗？”男孩的同伴从另一边跑了过来，几个小家伙把铃科围成一个圈，大有以少女为首的意思
“不行哦。”她收回目光。
“欸，为什么？”
“姐姐还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恐怕没有时间。”
“是和呱太一样重要的事吗？”男孩问。
少女心说这是什么奇怪的比喻，呱太真的有这么神奇吗？
“是和呱太一样重要的事，所以，小朋友去玩吧，下次见。”
“那…姐姐再见？”
“再见。”少女挥手，看着孩子们嬉笑玩闹着离去。笑容凝固，渐渐变得没有一丝温度。
她跨过道路，走进深巷里。
在铃科视线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一位茶色少女正站在那，目光笔直地注视铃科离去的方向。
“姐姐大人，怎么了？”烟粉色双马尾的少女顺着御坂美琴的视线看过去，只有一个普通的巷子，没有什么其他的发现。
“没什么。”
学园都市的第三位紧皱着眉，她察觉到了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具体。
她原本在买不到呱太饰品后准备离去，可转身注意到了愣在原地的少女。
那名漂亮得像童话人偶的少女看到她后愣了很久，似乎想说什么，眼神里藏着落寞，宛若她们是十分熟识的友人。
但美琴仔细回想，记忆里没有那位少女的痕迹。
不会认识吧？她想。
这般美貌的女孩若是曾经遇见，没有理由会忘记才对。
“真是奇怪啊？”美琴小声咕哝。
怎么会有那样的眼神呢？
像被冰原埋葬的花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