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被神抛弃之人（一）

高处的阴影中，铃科目送【道具】的少女们离去。

“友情么…”

她似乎还没有拥有过这个东西。因为各方各面的原因，她几乎从未与同龄人打过交道。以前和研究所里的一众猿人相处习惯了，完全没有自己是个孩子这方面的自觉。

久远年长的记忆让她以长辈的目光审视身边的同龄人，而对这个世界的一无所知又让她以晚辈的身份向大人请教。

真是矛盾。

摇摇头，少女从口袋里拿出远程连线的单边耳机。

“佐伯先生？”她问。

对方没有回应，只有嘈杂的忙音。

“佐伯先生？”声音急切了一点。

不安像墨水般在心里渗透，少女眉头微皱。

“佐伯…”

“你好，小铃科。”相当恶劣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苍老熟悉。

能够想象对方在另一边是何等令人作呕的嘴脸。良久的沉默横跨在两方之间。少女没有回答，撩起头发摘下耳机，把它轻轻从高楼拋了下去。

“哐哐”的碰撞声在楼道回荡。

她不想再听到老人的声音，如果这个声音在她耳边再次响起，那一定是将死的哀鸣。

违背人理之人，将不再可以被宽恕，也不再可以被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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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野皆寂，万籁无声。不知从何而起的风呼啸成形，卷起草帘，使得草木低伏，宛若荡漾开的碧色波涛。亲吻着少女的脸颊。

微渺的白色人影由远至近，划开翠绿涟漪。

“她来了。”研究所的主控室里，有人低语。

铃科沉默地注视着面前这座她曾经生活过数年的银色建筑，伸出手贴着研究所的外壁前进。

冰凉冷硬的质感滑过少女的手心。建筑以漠然的黑暗回应少女，因为它被人占据了，不再属于过去。

“抱歉。”少女轻声说道，像是对着墙壁，像是对着受其牵连是佐伯佑哉，像是对着自己。

贴在墙上的手掌发力，巨大是轰鸣声响彻在深夜的旷野。螺丝在脱落，精密的机械齿轮在崩溃，钢铁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只是少女轻轻地一推而已。那截纤细的臂膀在他人眼里仿佛一用力就会折断，但此时此刻，她像抬手般轻松地掀飞了数吨合金墙壁。

铃科踏进她制造的巨大缺口里，向深处走去。

黑暗是主旋律，连成一片的黑暗里的唯一的光亮是拐角处的“安全出口”标识，安静得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

一个人都没有。在这种诡异的黑暗里，常人兴许会被逼疯。

少女暗暗皱眉，她地想过木原幻生逃跑不愿与她相对的可能性，但如果这里只有一个空壳，对方引她来的目的是为什么？

她停下脚步。铃科看到前方合金门中泄出的一丝光亮。看来找到答案了。

抬手，合金大门轰然倒塌。刺目的灯光几近满溢而出，仿若太阳在门后升起。

空旷的试验场。再熟悉不过的地方。面积大概有一个足球场的大小，高度大概有四层楼那么高，在离地面十米的高台还布置着观察窗。在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披着实验室长袍的混混男人都站在那看着自己。不过现在，观察台上空无一人。只一个女孩站在试验场的中央。

御坂001，戴着军用夜视仪，右手因为撕裂的伤口，改为左手持枪。

“为什么？”少女问。

“没有具体提问，原谅御坂不能理解这个问题，御坂思索过后说道。”御坂001的声音毫无起伏。

“为什么你要进行这个实验？”少女再次发问。

“御坂对这个问题表示疑惑，御坂进行实验的作用是协助超能力者Level.5一方通行升级为Level.6,而实验对象一方通行已经出现在了试验场地。御坂表示请尽快进行实验地说道。”

“你会死的。”

“会……死？”女孩顿了一下，“是指被回收吗？的确，在御坂确认能被回收之前，只要还有意识便会向一方通行发起进攻，抱着杀死对方的手段。御坂补充地说道。”

少女无言。

她发现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比如，错把被复制出的工具当成具备人格的个体。她害怕对方受伤的折射，冒着风险带对方回到研究所的治疗，不惜以身对抗涉及相关部门的研究所，在这句话下显得那样可笑，像个小丑。

“碰--!”枪响。

似乎在确定实验目标没有疑问后，御坂001举枪射击，来自学园都市的顶尖研究所的改良冲锋枪性能惊人，少数未能击中铃科的子弹在试验场的地板上可以打出凹陷的痕迹。

若是击中人体的话，会将骨骼和肌肉一起搅碎吧？

矢量立场反射了所有子弹。铃科精确地计算了角度，不是为了避开女孩，而是为了击中。

御坂001运用的电磁力在满是导体的试验场中有着很大的优势，在关键时刻甚至可以起到逆转局势的作用。但对手若是一方通行，这些全部都没有意义。

哪怕御坂001用电磁力拉扯着自己的身体进行短程的高速移动，可在密集的弹幕依旧将其逼到了绝路。

“啊--”不可避免的哀嚎出声。

一颗子弹以刁钻的角度贯穿了御坂的小腿，巨大的螺旋推进力把整个小腿的骨骼肌肉几乎全都粉碎。

她重重地摔在地上。可紧接着，一只手扼住她的喉咙，将她提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感受不到痛。”少女轻声说，“求饶吗？求饶的话就放过你。”

女孩的脸因为剧痛与缺氧变得胀红。

没有回话。

没有因为珍惜生命而求饶。

更没有……停手。

“碰碰碰--!”

冲锋枪的火蛇咆哮，飞溅的血液撒到漆黑的枪管上。

直至握枪的手失去力气，巨大的后坐力让这把冲锋枪掉到地上。

御坂001开枪，杀死了自己。

腹部不是模糊，是缺口。每一颗子弹击穿腹部后带走大块的血肉，让整个身体变得残缺不堪。

有叹息声微不可闻。

铃科松手。脱力般靠在试验场的墙壁上，注视着人间地狱的光景。

“神啊，你为何拋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