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黑火（三）
耳边全是炮火轰鸣的声音。合金的弹头包裹着火药在眼前炸开，烟花般绚烂。
让她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的生命也如同烟花一样，只是呼吸间便化为泡影，变成灰白的余烬。
她的母亲。
死在“黑日灾变”中的万分之一。
真是……莫名其妙的情绪上来了呢……
女孩轻轻叹息，与情绪一起爆发的，是流转不息的漆黑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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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主控室，佐伯佑哉翘着二郎腿，躺在他专门买来的沙发椅上。
面前的半透明屏幕如蛛网展开，蛰伏在试验场角落里的控制前端捕获所有观测到的数据。
男人的镜片反射着一条条流动数据链。
“真是太夸张了吧，那个孩子居然具备这种级别的aim扩散立场…”
“等等，这是什么？！”男人猛然坐正了身体。
屏幕上的猩红光芒太刺眼了。莹绿色的代码在急剧地变化，刺目的红色取而代之，整个屏幕像淌着鲜血。
这是无法解读，无法探知。
男人摸过额头上的冷汗，他负责这座研究所已经很长时间了，这种事情从未出现。
“aim立场消退…”
“未知的高温领域展开……”
“空间纬度塌陷，有东西正在捕获周围的质量…”
佐伯佑哉的视线在屏幕间飞速跳跃，大脑压迫般地处理着猩红代码所带来的信息。
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在女孩身上发生了。
不是什么好事。
他站起身，走到不远处的高台上。
武器的轰鸣声已经归于寂静，硝烟形成的厚重烟幕被撕开了一道圆形大口。
女孩安静的立于中央，周围是流云般环绕的黑色火焰。那些火焰如同饥饿的狼群，吞噬撕咬着所见的一切，再将吃掉的物质转变成无与伦比的高温。
甲板已经支撑不住，被灼烧的通红。这不是科学范畴的东西，佐伯佑哉曾经见过的发火能力者和这玩意比根本不是一个级别！况且纬度的塌陷代表了黑色火焰的本质并非高温，连超合金材料制作的试验场都承载不住的高温也许只是个副产物。
“木原数多你带回来了一个什么怪物…”男人骂骂咧咧地退后，跑到操纵台上大吼孔:“喂喂喂！听得到吗？！”
对面是嘲讽的忙音。
“见鬼！”佐伯佑哉甩开通讯器，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的数据。
试验场里的所有东西都在究极的烈焰下报废了。他身后的一众研究员早已失去了阵脚，他似乎不能指望那群混吃等死的家伙可以为现在的处境做些什么。
然后，佐伯佑哉就听到了混账一样的话。
“我记得试验场里是有灭火器的吧，我们浇一浇，指不定就搞定了呢？”
“拜托，一万多摄氏度的火你指望灭火器？”对方显然对这个提议不屑一顾。
男人暗自松了口气，看来自己的手下也不全是些没谱的蠢货。
那人接着说道：“你要浇，可以利用研究所的循环系统，这附近有存储的水库，咱们把整个水库都给砸下去，这火肯定没。”
“呦西呦西……”提议者听得津津有味，“这烧的都是我们年终奖泡温泉吃火锅的钱，绝对不能姑息！”
“没错，那个姑娘大大滴坏！”
很显然，双方站在了统一战线上。虽然理由气得佐伯佑哉恨不得砸掉面前的显示屏。
“你们…”他回头，咬牙切齿，面目狰狞，活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那两货愣了一下，然后表情以肉眼可见地严肃起来。
“一定不辜负佐伯大人您的嘱托！”两人振振有声。
啥？我的啥嘱托？我什么时候给你们两个蠢货下嘱托了？
对方没有给佐伯佑哉思考时间，他们的效率极高，只是话音刚落就行动起来。
从未发现他们如此的具备领导才能，原本慌乱的研究员众人在言语间站到一起，对策只在片刻下达，所有人便已经按职分工，徒留原地呆滞的佐伯佑哉。
“蓄水池通道已经就绪，随时可以进行引水。”一号研究员“啪啪啪”地敲击键盘，面目庄严。
“已经黑进了水库的操控室，正在夺取控制权，对方不堪一击。”二号研究员神色傲然，一脸轻蔑。
“很好，加快速度！”提议者拍打着二号研究员的肩膀，以示宽慰。
刚才侃侃而谈提到砸水库的伙计钻到了佐伯佑哉的身边，滑动着中央显示屏的按钮。
“你……在做什么？”佐伯佑哉艰难发问。
“我需要一号试验场的权限。”那家伙头都没抬。
“砸水库？”男人试探。
“砸水库。”对方肯定。
深吸一口气，佐伯佑哉一言不发地让开位置。
没救了。
丢下身后忙碌的众人，他转头看向被黑火笼罩的女孩。
她闭着眼睛，静谧的如童话里公主的睡颜。膨胀的气浪掀起额发，又仿佛神国的天使降临人间，是个很难不让人珍惜的孩子。
短暂的失神，然后被汹涌的水声拉回现实。
“轰--!”
头顶传来水浪的声音，波涛拍击管道，携带着万钧的力量涌入试验场。能容纳一个小型人工湖的水库真的……直接砸下来了。
一瞬间，雾气蒸腾。
他们的动作居然这么快。
这让令佐伯佑哉感到一丝诧异。
数以万吨计的水流与黑火相撞，可怖的究极高温将前端的浪尖瞬间蒸干，但紧接着又有源源不断的波涛涌入试式验场，前仆后继地砸在黑色火焰上，撞击与蒸发声轰然若雷霆。
“打开穹顶！”佐伯佑哉回头对着砸下水库的那只二货大喊。
这样庞大的水蒸气如果不及时排放，后果可能不比让那黑色火焰继续燃烧所带来的破坏轻上多少。
对方很快领会了佐伯佑哉的意思，而且他的动作更快。
几道复杂的指令在手指飞舞间下达，研究所从内到外的壁垒操控锁定被依次打开。
在指挥室也可以听到上方机械扭臂运转的声音。
蒸汽冲天而起，巨额的高温被外界的空气中和。
那个女孩呢？
佐伯佑哉在雾气撩绕的试验场寻找着铃科的身影，不知为何情绪有些焦急。
视线对上了一双瑰丽的红色眼眸。女孩依旧安静地站在场地中央，先前发生的一切如同被剪去，笔直砸下的小型人工湖甚至没有打湿她的衣裙。
她冲佐伯佑哉歉意地笑笑。
屏幕里的猩红代码重新转为绿色，漆黑火焰与波涛一齐归于虚无。
“试验场温度已经正常…”
“成功捕捉aim扩散立场…”
“纬度扭曲平直，相对稳定…”
后台的工作人员一一报着数据，他们正拍手称庆，尤其是那两个二货，看来研究员真的十分在意年终的火锅与温泉。
佐伯佑哉靠在墙上，长舒一口气。
“原来是你啊，黑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