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月下重逢，情难自禁

竹林深处，雾气缭绕。

白砚踩着湿滑的石阶，脚步踉跄。夜风卷起他的斗篷，露出一截苍白的脸色。他咬紧牙关，冷汗顺着额角滑落，蛊毒在体内翻腾，像是千万只毒虫啃噬骨髓。

十步外，陆无尘站在月光下，一身素白衣袍随风轻扬。他没有拔剑，只是静静看着白砚走近。

“你来了。”陆无尘开口，声音平静，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白砚停下脚步，喘息片刻，抬眼看他：“我答应过。”

两人对视，目光交汇的刹那，仿佛有无数回忆在其中翻涌。灵药园里银刀的寒光、试炼场上失控的妖力、后山小径上被推开的身影……一一掠过眼前。

“告诉我。”陆无尘缓缓道，“你到底是谁？”

白砚喉头滚动，张了张嘴，却迟迟没能说出那句话。他知道，一旦承认身份，便是彻底撕裂这层薄如蝉翼的信任。

“当年试炼场，是我操控局势之人。”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借你阳气续命者，亦是我。”

陆无尘瞳孔微缩，手指不自觉收紧剑柄，却没有拔剑。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他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敢相信。

白砚摇头，眼中闪过痛楚：“不是！我从未想过要伤你……动情，是我自己的劫。”

风穿过竹林，带起一片沙沙声。陆无尘望着他，眼神复杂。他想起那个雨夜，白砚为他挡下妖兽，嘴角带血却笑着说“你还活着就好”；想起他半夜偷偷来灵药园换药，动作轻柔得像怕惊醒沉睡的人；想起他一次次推开自己，却又在最危险的时刻毫不犹豫地冲上来。

“你骗我。”陆无尘低声说，语气不再锋利，反而有些苦涩，“可我……怎么还是信你？”

白砚怔住。

蛊毒突然发作，他猛地弯下腰，剧烈咳嗽起来。冷汗从额头滑落，他跪倒在地，双手撑着地面，指甲深深嵌入泥土。

“别过来……”他喘息着，声音破碎，“我不想伤你……”

陆无尘几乎是本能地冲上前，一把扶住他摇晃的身体。掌心贴着他冰冷的背脊，那一瞬间，他竟感受到一种奇异的共鸣，像是某种早已埋藏在血脉中的召唤。

“你……”陆无尘低头看他，眉头紧皱。

白砚仰起脸，望进他眼底，声音几不可闻：“你为何不杀我？”

陆无尘沉默了许久，最终缓缓开口：“若你真是妖……那我便负尽天下，也要护你。”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映出他们模糊的轮廓。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像是有人正在靠近。

白砚微微一震，眼中泛起水光，却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他轻轻靠在陆无尘怀里，声音沙哑：“陆无尘，我本不该来见你。”

“可我还是等你。”陆无尘低声回应，语气坚定。

两人相视一眼，皆知此夜之后，再无回头路。

青玄子站在竹林边缘，神情凝重。

他看着前方不远处的两个身影，眼中闪过一抹挣扎。身为正道长老，他理应即刻出手诛杀妖物。可那个少年，是他亲自收为记名弟子的陆无尘，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师尊……”陆无尘察觉到气息，转头看向青玄子，声音低沉。

青玄子没有说话，只是缓步走近，目光落在白砚身上。

“你就是白砚？”他问，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白砚站起身，强撑着身体，拱手行礼：“晚辈见过青玄长老。”

“你可知，你犯了何罪？”青玄子盯着他，一字一句。

“欺瞒正道，勾结魔修，意图窃取纯阳之力。”白砚垂眸，“晚辈甘愿受罚。”

“可你有没有想过，无尘为你承受了多少非议？你让他在同门面前如何自处？”

“师尊！”陆无尘打断他的话，“他从未强迫我。”

青玄子看向他，眼神复杂：“你是我的徒弟，是青云宗的希望。可你却与妖族纠缠不清，这是背叛宗门，也是背叛你自己！”

“我没有背叛任何人。”陆无尘直视青玄子，“我只是……不想再被所谓的道义束缚。”

“你疯了！”青玄子怒喝，“你可知妖族之害？他们天生邪性，怎会真心待人？”

“我知道他是妖。”陆无尘声音坚定，“可我也知道，他为我挡过刀，为我熬过蛊毒，甚至……愿意为我死。”

青玄子一时语塞。

他看着陆无尘，又看向白砚，目光中第一次出现了动摇。

“你真不怕天谴？”他问白砚。

“怕。”白砚点头，“但我更怕，他连再见我的机会都没有。”

青玄子沉默良久，最终叹了口气：“罢了……你们走吧。”

陆无尘一怔：“师尊？”

“今日之事，我会压下。”青玄子转身离去，声音低沉，“但若有一日，他真的伤害你……我必亲手斩他。”

“多谢师尊。”陆无尘躬身行礼。

白砚也深深一拜：“晚辈铭记恩情。”

月光下，青玄子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竹林深处。

风起，竹叶沙沙作响。

陆无尘转身看向白砚，眼神温柔：“你现在还想去哪？”

白砚苦笑：“我已经无处可去。”

“那就留下。”陆无尘伸出手，“不管你是妖是人，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护得住你。”

白砚望着那只手，眼神闪烁。他缓缓伸出手，指尖触碰陆无尘的掌心，温热传来，像是融化了多年冰封的心。

“好。”他说，“这一次，我不逃了。”

远处，一道黑影悄然退去，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