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分肉

#第十九章：分肉

粗重的喘息声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林风 呆呆地望着倒毙的野猪，又看了看自己仍在微微颤抖的手，那简陋的桑木弓仿佛还残留着刚才那一箭的震动。

陈猎户 的问话让他回过神来。他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声音沙哑地回道：“没……没人教。我自己胡乱琢磨的……刚才，刚才只想射它眼睛……”

他没说实话，或者说，不完全。那一瞬间的瞄准与其说是技巧，不如说是绝境中被逼出的野兽般的直觉，混杂着前世游戏和影视里那些模糊的印象，以及这段时间无数次失败练习累积的、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肌肉记忆。

陈猎户 没再追问，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锐利得像要把他剖开。然后，他转身走到野猪尸体旁，弯下腰，单手握住留在野猪脖子上的长矛柄，用力一拔。

“噗”的一声，带着更多涌出的鲜血，长矛被抽出。他用雪擦了擦矛尖和矛杆上的血迹，动作干脆利落，仿佛手臂上那道还在渗血的伤口不存在。

“过来帮忙。”他头也不回地说道，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淡，但少了最初那种拒人千里的漠然，更像是一种……认可后的指令。

林风 连忙应了一声，压下心中的激荡，走了过去。近距离观看这头巨兽，视觉冲击力更强。那两根弯曲的獠牙比他小腿还粗，厚重的皮毛沾满血污和雪泥，即使死了，依然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蛮荒气息。

陈猎户 将长矛靠在石头上，从腰间皮鞘里抽出一把刃口雪亮、弧度完美的猎刀。他开始动手分解野猪。下刀的位置精准，手法娴熟得如同艺术，庖丁解牛般顺着骨骼关节和肌理分割，最大限度地保留可用部分，避开可能污染肉质的腺体和内脏。

“按住这里。”陈猎户 指挥着，让林风 帮忙固定猪腿或拽开皮肉。林风 笨拙但卖力地配合着，手上很快沾满了温热的鲜血和油脂。浓烈的血腥味冲鼻，但他此刻只觉得一种原始而丰饶的喜悦——这么多肉！足以支撑很久！

“这头老山猪，祸害了不少山下农户的庄稼，皮糙肉厚，狡猾得很，盯它半个月了。”陈猎户 一边利落地割下两大块最肥美的后腿肉，一边难得地解释了几句，“今天才等到机会把它引进夹子。没想到它这么疯，差点着了道。”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林风 能想象其中的凶险。如果没有那个巨型捕兽夹先重创并限制野猪的行动，如果没有自己那误打误撞的一箭……结果难料。

很快，野猪被分解开来。四条腿、两大块肋排、背部最好的里脊肉、完整的猪头下水……堆成了一座小山。猪皮也被完整剥下，虽然满是伤痕，但硝制后仍是很好的材料。

陈猎户 看着这堆肉山，沉吟了一下。他用猎刀挑起一块至少有二三十斤重的肥厚后腿肉，连同那张血迹斑斑的野猪皮一起，扔到了林风 脚边。

“你的。”他言简意赅。

林风 愣住了，看着那块分量十足的肉和那张大皮子，连忙摆手：“这……太多了，陈叔，我就是凑巧……要不是你把它伤成这样……”

“让你拿着就拿着。”陈猎户 打断他，开始用准备好的粗麻绳捆绑自己那份肉，“那一箭，值这个价。我不喜欢欠人情。”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山林人特有的直接和干脆。功劳归功劳，酬劳归酬劳，清清楚楚。

林风 不再推辞，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明白，这不仅是一份丰厚的报酬，更是一种接纳的信号。他学着陈猎户 的样子，找了几根坚韧的藤蔓，费力地将那块沉甸甸的后腿肉捆扎好，又卷起那张厚重的猪皮。

陈猎户 将自己那份更多的肉扛上肩头，那重量看得林风 咋舌。他单手提起长矛，看了一眼天色，又瞥了一眼林风 狼狈的样子和单薄的衣衫，眉头微皱。

“还能走么？”他问。

“能！”林风 立刻点头，背上弓，将捆好的肉努力背起，猪皮夹在腋下。虽然沉重，但心里却充满了力量。

“跟着我，脚印。”陈猎户 不再多说，转身迈步，选择的却不是来路，而是另一条似乎更便捷、但也更陡峭的下山路径。他的步伐稳健，即使在负重下，雪地里留下的脚印也清晰而均匀，为林风 指明了方向。

林风 咬紧牙关，背着沉重的收获，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疲惫依然存在，但绝望和恐惧已被驱逐。怀里（心里）揣着滚烫的肉块，前方有强者引路，回去的路，似乎不再那么漫长和可怕。

他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那片染血的石坡和渐渐被雪覆盖的争斗痕迹。

这一次冒险，他赌赢了。不仅找到了救兵，还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收获和……或许是一份来之不易的认可。

山林依旧沉默而危险，但他已不再是那个只能瑟瑟发抖的孤独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