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救狐得授通灵术

夜里喝完酒,丫蛋睡熟了,我坐在炕沿上抽着烟袋锅子,看着小油灯的火苗忽明忽暗,想起当年自己成灵婆的事儿,恍如昨日。那时候我刚十五,还是个扎着辫子的丫头片子,跟着娘在地里种苞米,哪曾想会救了狐仙,从此跟阴阳事儿缠了一辈子。

那年也是秋收的时节,日头毒得能晒脱皮,我和娘在地里掰苞米,突然听见地头的老柞树林里传来“呜呜”的哀嚎,像是兽类受了伤。娘胆子小,拉着我不让去,说林子里有野物,可我听着那声响实在可怜,趁娘不注意,拎着镰刀就钻了进去。

林子深处,一棵老柞树下,躺着一只浑身雪白的狐狸,后腿被猎人的铁夹子夹得血肉模糊,白毛染成了红的,眼里满是哀求。我从小就知道,咱东北的狐狸通人性,尤其是白狐,多半是修行的仙家,不敢怠慢,赶紧放下镰刀,小心翼翼地掰铁夹子。

铁夹子咬得紧,我掰得手指发白,虎口发酸,狐狸疼得直哆嗦,却没咬我,只是用脑袋蹭了蹭我的手背。好不容易把夹子掰开,我撕下自己的灰色粗布衫袖子,给它裹住伤口,又从兜里掏出娘给我带的苞米面饼子,掰成小块喂它。

“你别怕,我带你回家养伤。”我抱着狐狸往家走,它乖乖缩在我怀里,像个小娃娃。

到家后,娘见我抱回一只狐狸,吓得脸都白了,说这是狐仙,惹不起。可我看着它可怜的模样,实在不忍心扔回去,就把它藏在柴房的小土房里,铺了些干草,每天偷偷给它送吃的,换布条换药。

这狐狸通人性得很,知道我救它,每天我一进柴房,它就摇着尾巴蹭我,伤口好得也快。半个月后,它就能一瘸一拐地走了,只是夜里总对着月亮哀嚎,像是在召唤什么。

有天夜里,我睡得正香,突然梦见那只白狐变成了个穿白衣的姑娘,长得眉清目秀,对着我福了一礼:“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我本是后山修行的狐仙,遭猎人暗算,若非姑娘相救,早已丧命。我无以为报,愿传你通灵之术,能辨阴阳,能治邪祟,保你一生安稳,也能造福乡邻。”

说完,姑娘伸手往我额头一点,一股暖流涌遍全身,无数咒语和相面之术钻进脑子里,我猛地惊醒,发现柴房方向有白光闪过,跑过去一看,狐狸不见了,只留下一根雪白的狐毛,还有一张写着咒语的黄纸。

从那以后,我就像开了窍,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能摸出人的脉象辨吉凶,村里有人撞了邪,我念几句咒语,烧点黄纸,就能好利索。娘见我有这本事,就把家里的桃木簪传给我,教我认罗盘,识符咒,慢慢的,我就成了村里的灵婆。

后来名声越传越远,十里八村的人都来找我看事儿,有丢了孩子的,有撞了鬼的,还有被黄皮子缠上的,我凭着狐仙传的本事,都一一化解了。李村长那时候还是个年轻小伙,他爹当年被吊死鬼缠上,就是我出手救的,打那以后,他就格外信我,村里的邪乎事儿,都靠我俩搭伙处置。

“姥姥,你在想啥呢?”丫蛋不知啥时候醒了,揉着眼睛看着我。

我回过神,摸了摸她的头,把烟袋锅子在炕沿上磕了磕:“姥姥在想当年救狐仙的事儿,要是没那回事,姥姥也成不了灵婆,也护不住咱村的人。”

丫蛋眼睛一亮:“姥姥,那狐仙后来还回来过吗?”

“回来过一次。”我笑了笑,想起几年前的事儿,“那年村里闹瘟疫,好多人病倒了,我束手无策的时候,夜里梦见狐仙姑娘,她告诉我用后山的艾草和桃枝煮水喝,能治瘟疫。我照着做了,村里的人果然都好了,第二天一早,柴房门口就多了一筐花生米,想必是她送来的。”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脚步声,是李村长,手里拎着个布包,进来就往桌上一放:“明儿个给吊死鬼立牌位的东西都备齐了,黄纸、香烛,还有二斤花生米,你说狐仙爱吃这个,给它也烧点。”

我心里一暖,李村长话不多,却事事都想得周到。“中,还是你细心。”我拿起烟袋锅子点着,吸了一口,“当年若不是狐仙传我本事,咱村不知道要出多少邪乎事儿,这点花生米,是该给它烧的。”

李村长掏出旱烟袋,也点着了,烟雾在小油灯下缭绕:“你这本事是天赐的,也是咱村的福气。往后有啥事儿,咱哥俩还是搭伙,守好村里的规矩,护着大伙儿安稳。”

我点点头,端起桌上剩下的半盅散装白酒,一饮而尽,辣意暖了身子,也坚定了心思。狐仙授我本事,不是让我独享安稳,是让我护一方平安,往后不管遇到啥邪祟,不管三更天的纸钱有多邪乎,我都得扛住,不能辜负了狐仙的恩情,也不能辜负了村里人的信任。

小油灯的火苗跳了跳,映着墙上的影子,像是当年那只白狐的模样,安安稳稳地守着这满屋子的烟火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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