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赌赢了

废稿七片墨迹未干,案头铜钱余温尚在,肃王江淮之已携“旗语”二字立在廊下。二十字传信,一字错便沈家翻案功亏一篑,这赌局,他竟来得这般急。

黎明破晓时分,皇城城墙覆着残雪,寒风吹得旌旗猎猎作响,如金戈铁马暗涌。萧彻抱臂倚着垛口,玄色锦袍沾了雪沫,身后一架简易旗语车立得笔直——二十面朱红小旗依次排开,每面旗上绣着一个墨字,在雪光中透着几分肃杀。

江淮之:沈家女郎沈长宁,昨夜赌墨你赢我半叶宣纸,今日再赌一局如何?

他侧目看来,凤眸深邃如寒潭

江淮之:这二十字传信,若有一字差错,你父亲沈沈瑾怀翻案的所有证据,便作飞灰。

我心口猛地一缩,下意识攥紧了掌心的铜钱。那枚伴随我穿越而来的铜钱,边缘已有两道裂纹,昨夜赌墨时添了一道,此刻被掌心汗湿,烫得惊人——裂纹未补,退路已断。沈长宁:肃王殿下既已设局,我岂有不赌之理?

我抬眼望向远处灯市方向,那里的衙门内库中,锁着烛油缺口的关键账册。李嵩那老贼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唯有借这旗语,把“两千斤”的暗号传出去,让父亲的人先下手为强,方能抢占先机。江淮之挑眉,示意我提笔。我走到案前,狼毫饱蘸浓墨,目光锐利如刀,二十字一挥而就:“沔水错,烛油缺,两千斤,李嵩尾,速查账,勿轻动。”

每一字都力道千钧,既是传信,亦是破局。沔水漕运的账目差错,烛油库的斤两短缺,两千斤的关键数额,李嵩暗藏的尾巴,桩桩件件都戳中要害。

江淮之俯身细看,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沈长宁:沈女郎好胆识,好笔力。若一字不差,我便亲自替你落旗传信。

他话音刚落,便抬手转动旗语车的木轴。第一面“沔”字旗升起,在寒风中猎猎作响;第二面“水”字旗紧随其后,红影在雪幕中翻飞。我屏息凝视,每一面旗的起落都像敲在心上的鼓点,与掌心铜钱的温度遥相呼应。

雪沫被旗影切割成细碎的光点,仿佛两道原本错位的心跳,在此刻终于精准对准城墙之下,父亲沈毅身着青衫,立于残雪之中。他鬓角染霜,眼底布满红血丝,显然是一夜未眠。见我望来,他缓缓抬手拱手,掌心赫然全是汗

隔着数十丈的距离,他嘴唇无声开合,我却读懂了那三个字

沈怀瑾:长宁,别怕。

刹那间,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车祸现场父亲也是这般模样,鬓发霜白,安静的一言不发地躺在寸步不离地躺在棺材里,我双手合十,对着棺椁的方向无声祈祷。

我下意识摸了摸袖口,那里藏着沈家的族谱拓片,边缘被指尖攥得发皱。指尖微颤

女主内心OS:(默念)爹,前在当时我没能守住你,这一世,我一定要护你周全。

父亲似乎察觉到我的心意,对着我深深颔首,而后转身,身影渐渐融入身后的雪幕之中。那背影沉稳而决绝,像是把自己的性命,把沈家的未来,全都交到了我的手上。

旗语车的木轴转动不停,一面面红旗依次起落,转眼便到了第十九面“勿”字旗。我心中稍定,只要最后一面“动”字旗升起,暗号便能顺利传出去。

可就在第二十面旗即将升起的瞬间,江淮之忽然抬手按住了旗语车!他指尖翻飞,竟将那面绣着“动”字的红旗取下,换上了一面绣着“守”字的白旗。

沈长宁:你干什么?我瞳孔骤缩,声音因急切而微微发颤沈长宁:肃王殿下,赌约说好一字不差,你为何改字?

江淮之俯身靠近,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畔,带着淡淡的松墨香

江淮之:沈女郎稍安勿躁。李嵩的尾巴,早已伸到你父亲身边,此刻让他‘勿轻动’,才是保命之道。

呼吸交叠不过0.3秒,我猛然醒悟。江淮之身为皇子,眼线遍布朝野,定然早已察觉李嵩布下的暗线。他改这一字,看似违背赌约,实则是在暗中保护父亲的性命!

掌心的铜钱再次发烫,一道新的裂纹悄然蔓延开来。我望着萧彻深邃的眼眸,心中百感交集。

女主内心OS:这位行事莫测的肃王,到底是敌是友?他为何要屡次出手相助?

不等我细想,江淮之已松开手,“守”字白旗在寒风中升起,与前十九面红旗遥相呼应。同步落旗的瞬间,城墙下传来一声轻微的哨响——那是父亲的人收到暗号的信号。

我不知晓的是,此刻的衙门内库,父亲安插的内线早已收到旗语暗号。他们借着黎明的掩护,悄然潜入库房,将烛油缺口的账册调包。而李嵩派去监视的暗线,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早已埋伏好的人手制服。李嵩那条藏了许久的尾巴,就这般被悄无声息地斩断,父亲翻案的证据,彻底稳了。

旗影停,寒风歇,连漫天飞舞的雪沫也渐渐平息。掌心的铜钱已布满四道裂纹,烫得几乎要灼烧我的皮肤。

就在此时,远处的灯市方向忽然燃起熊熊大火!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天际,浓烟滚滚,遮天蔽日。我心中一惊,随即了然——那“两千斤”的原始账册,终究还是被李嵩的人付之一炬。

可我嘴角却忍不住上扬,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李嵩以为烧了账册便能高枕无忧,却不知真正的证据早已被调包。这场旗语赌局,我们终究是赢了。

只是,江淮之站在我身旁,望着远处的火光,凤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他忽然转头看向我,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江淮之:沈女郎,账册已换,证据已得,但李嵩背后的人,可没那么容易对付。

我心中一凛,正要追问,却见他转身拂袖而去,玄色的背影消失在残雪覆盖的城墙尽头。铜钱在掌心微微震动,新的裂纹似乎还在蔓延,下一场博弈,又将何时开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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