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阴影重现与新的同行者
孙栋栋站在宿舍楼门口的台阶上，九月的阳光明晃晃地照下来，她却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上来。周铭站在三步之外，手里拎着的纸袋看起来平平无奇，可他站在那里这个事实本身就足够惊悚。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孙栋栋的声音绷得紧紧的，下意识地又后退了半步，后背抵住了玻璃门。
“实践基地的名录是公开的。”周铭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和缓，“栋栋，别紧张。我只是……想来道个歉。”
道歉？孙栋栋几乎要冷笑出声。那些纠缠、威胁、还有高中时巷子里的阴影，是几句道歉就能抹去的吗？她手指悄悄摸向口袋里的手机，按下了快捷拨号键——那是她设置好的，直接连通刘子轩的紧急呼叫。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她尽量让自己声音镇定，“请你离开，否则我叫保安了。”
周铭没有动，只是看着她，眼神复杂。他看起来确实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少了那种跋扈张扬的气焰，眉眼间甚至有几分憔悴。“我知道你不会信我。但我爸进去了，公司快垮了，我这几个月……想了很多。”他深吸一口气，“以前是我混蛋，被惯坏了，觉得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对你做的那些事……我这辈子都会后悔。”
孙栋栋抿紧嘴唇，不说话。手机贴在腿侧，她祈祷刘子轩能快点接听。
“我今天来，真的只是想当面说声对不起。”周铭把纸袋放在旁边的花坛边上，“这里面是一些你以前落在学校的旧物，我整理出来了。还有……当年那些照片的所有备份，U盘也在里面。我已经删光了，这是最后的储存介质。”
照片。这个词像针一样刺进孙栋栋的神经，她的脸色更白了。
“我不会求你原谅。”周铭苦笑了一下，“只是希望你知道，那些东西真的彻底消失了。我下周就去澳洲了，大概……不会再回来了。”他顿了顿，声音低下来，“孙栋栋，好好生活。你值得。”
说完这些，他居然真的转身就走了，步子很快，消失在宿舍区拐角，仿佛多停留一秒都会让这场面变得更难堪。
孙栋栋僵在原地，直到确认他真的走了，才腿一软，扶着门框喘气。花坛边那个纸袋像颗定时炸弹杵在那儿。她盯着它看了足足一分钟，才咬着牙走过去，用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拎起来。
这时，手机震动起来，是刘子轩回拨过来了。孙栋栋几乎是立刻接起，声音带着没压住的颤抖：“学长……”
“栋栋？怎么了？我刚才在开会，手机静音了——”刘子轩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背景音有些嘈杂。
“周铭……周铭刚才来找我了。”孙栋栋语速很快，走到宿舍楼侧面没人的角落，压低声音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再开口时，刘子轩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明显的紧绷：“他碰你了？”
“没有，就是说了一些话，放下了这个袋子，然后就走了。”孙栋栋把纸袋拎远一点，仿佛里面有病菌，“他说他要出国了，来道歉，还说……照片的备份都在这里，他删光了。”
“袋子别动。”刘子轩的声音很果断，“等我处理。你现在马上回宿舍，锁好门，跟室友待在一起。我这就联系基地保卫处和你们带队老师。”
“学长，你别急，他已经走了，而且看起来……”孙栋栋想起周铭刚才的眼神，“好像真的不太一样了。”
“不管他变没变，他出现在你面前就不对。”刘子轩的语气不容商量，“栋栋，听我的。我马上处理。半小时后我给你打回来。”
电话挂断了。孙栋栋握着手机，心里乱糟糟的。周铭的出现把她这些天因为分离和工作忙碌而暂时压下的不安全勾了起来。她拎着那个烫手山芋般的纸袋回到宿舍，在莉莉好奇的目光中把它塞进了衣柜最底层。
刘子轩那边动作很快。不到二十分钟，孙栋栋就接到了基地辅导员的电话，详细询问了情况，并表示会加强宿舍区的巡查。又过了一会儿，刘子轩的视频请求发了过来。
屏幕里的他眉头紧锁，背景似乎是酒店的消防通道。“我联系了孙煜哥，他会找人查周铭最近的动向和出国手续是不是真的。袋子里的东西，等我回去处理，或者让孙煜哥派人去取，你别碰。”
“嗯。”孙栋栋点头，看着他担心的样子，心里那点慌乱反而平复了些，“你别太担心，我没事。就是……有点吓到了。”
“是我没在你身边。”刘子轩的声音里带着自责，“还有一周我这边才能结束，要不我跟公司申请——”
“别！”孙栋栋急忙打断，“工作重要，而且我真的没事了。就是……学长，你今晚能不能……别挂电话？我想听着你声音睡觉。”
她难得提出这样孩子气的要求，刘子轩心里一软，神色柔和下来：“好。不挂。”
这个小插曲让两人之间的联系重新紧密起来。当晚，刘子轩真的开着语音，陪着孙栋栋直到她睡着。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从听筒里传来，他对着电脑屏幕上的代码，却第一次有些心神不宁。
他想立刻飞到她身边。这种冲动如此强烈。
而孙栋栋这边，因为周铭的出现，她对陈宇那些似有若无的关注变得更加敏感和排斥。第二天小组开会时，陈宇照例坐在她旁边，讨论间隙很自然地把自己没开封的矿泉水推到她面前：“看你没带水。”
“谢谢学长，我自己有。”孙栋栋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水杯，客气但疏离地笑了笑。
陈宇怔了一下，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态度变化，没再说什么。但接下来的工作中，他依然会在细节上关照她，只是更加有分寸感。同组的女生莉莉私下对孙栋栋挤眉弄眼：“可以啊栋栋，咱们陈大组长在你这儿碰软钉子啦？”
“别乱说，我有男朋友的。”孙栋栋正色道。
“知道知道，天天视频那个嘛。”莉莉笑嘻嘻，“不过说真的，陈宇条件也不错啊，名校保研，家里好像也挺有钱的，关键是脾气好，对你还特别上心……”
“莉莉。”孙栋栋打断她，表情认真，“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我很爱我男朋友。”
见她真的严肃起来，莉莉吐吐舌头：“好啦好啦，不开玩笑了。不过你男朋友可真放心你啊，这么个大美女放出来一个月。”
孙栋栋没再接话，心里却想：他不是放心，他是信任。而这份信任，她不能辜负。
与此同时，刘子轩的封闭开发项目进入了最紧张的冲刺阶段。周二晚上，团队为了解决一个分布式系统的数据一致性问题，连续工作了十四小时。凌晨三点，当最终测试通过时，所有人都瘫倒在椅子上。
“总算他妈的搞定了……”项目经理老胡有气无力地鼓掌，“辛苦大家！明天上午休息，下午我们再复盘！”
刘子轩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收拾东西准备回房间。刚站起身，眼前突然黑了一下，身形晃了晃。
“子轩？没事吧？”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扶住了他的胳膊。是沈璐，团队里的后端骨干，也是之前孙栋栋隐约提过的“女程序员”之一。她短发利落，戴着黑框眼镜，技术实力很强，平时话不多，但每次发言都直击要害。
“没事，可能有点低血糖。”刘子轩站稳，抽回胳膊，“谢谢。”
“你晚上就没怎么吃东西。”沈璐从自己包里拿出一条巧克力递给他，“给。别倒下了，后面还得靠你呢。”
很自然的同事之间的关心。刘子轩接过，道了声谢。两人一起往外走，沈璐随口问：“你背包上那个钥匙扣挺特别的，女朋友送的？”
刘子轩低头看了看那个歪扭的小熊，嘴角不自觉地扬了扬：“嗯。”
“怪不得。”沈璐笑了笑，“这两天看你时不时就看它一眼。感情很好？”
“很好。”刘子轩的回答简短而肯定。
电梯里，沈璐看着不断下降的数字，忽然说：“挺好的。能遇到互相珍惜的人不容易。我前男友就是受不了我整天加班写代码，分了。”她说得很平淡，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刘子轩不知道怎么接这话，只好点点头。电梯到了一楼，两人道别，各自回房。
这本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同事交流。刘子轩回到房间，给孙栋栋发了条“问题解决了，刚下班，想你”的消息，就洗澡睡下了。
周三下午，孙栋栋收到了一个同城快递，寄件人是孙煜。里面是那个纸袋，但已经经过了处理。附带一张孙煜手写的便签：“东西检查过了，U盘确实只有那些照片，已物理销毁。其他是你的旧物，自己处理。周铭的航班是后天，我会确认他离开。照顾好自己。”
孙栋栋看着纸袋里那些高中时代的笔记、一本旧杂志、还有一枚早已不流行的发卡，心情复杂。这些都是当年周铭强行塞给她，或者从她那里拿走就没还的东西。她拿起那本杂志，随手翻了翻，里面掉出一张拍立得。
照片上是高中时的她和周铭，还有另外几个同学，背景是学校的运动会。照片上的她笑得很勉强，周铭站在她旁边，手搭在她肩膀上，姿势带着明显的占有意味。这大概是某次集体活动时拍的，她几乎都忘了。
孙栋栋盯着照片看了几秒，然后把它撕成碎片，扔进了垃圾桶。过去的幽灵，就该待在垃圾桶里。
她拍了一张纸袋里其他物品的照片发给刘子轩：“孙煜哥处理过了，东西拿回来了，都是些没用的旧东西。周铭后天走。”
刘子轩很快回复：“好。旧东西不想留就扔了。晚上视频？”
“嗯！”
晚上视频时，两人都默契地没再多提周铭。孙栋栋兴致勃勃地讲她今天设计方案的修改，刘子轩听着，偶尔给出一些技术实现角度的建议。氛围温馨如常。
快结束时，刘子轩像是随口提起：“今天我们组那个很厉害的女同事，沈璐，居然夸你钥匙扣可爱。”
孙栋栋心里那根敏感的弦微微一动：“是吗？她还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闲聊了几句。”刘子轩没觉察到她语气里细微的变化，“她还说她前男友就是因为嫌她总加班才分的。”
“哦……”孙栋栋应了一声，垂下眼睫，“那她……是不是挺欣赏你的？你们一起加班到那么晚。”
刘子轩终于听出点不对劲，他仔细看了看屏幕里孙栋栋的表情，忽然明白了：“栋栋，沈璐只是同事。我们除了项目基本不聊别的。今天她扶了我一下是因为我有点低血糖，给我巧克力也是因为看我晚上没吃饭。”
他很坦诚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包括电梯里的对话。
孙栋栋听完，脸有些红。她知道是自己多心了，可分离带来的不安，加上周铭出现造成的情绪波动，让她变得有些疑神疑鬼。“对不起……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就是……”
“我知道。”刘子轩的声音很温和，“是我没给你足够的安全感。等我回去，我们好好谈谈。还有五天，我就解放了。”
“嗯。”孙栋栋点头，心里却并没有完全轻松。她忍不住想，那个沈璐，技术厉害，性格看起来也干脆，和学长有共同语言，一起为了一个目标奋斗……这些念头像小小的藤蔓，悄悄缠绕上来。
新冲突：庆功宴上的照片与缺席的电话
周五晚上，刘子轩的项目组终于迎来了真正的阶段性胜利，核心版本成功上线。项目经理自掏腰包请大家去市区一家不错的餐厅庆功。席间气氛热烈，啤酒开了好几轮。
刘子轩不太喝酒，但架不住同事起哄，也喝了两杯。趁着间隙，他给孙栋栋发消息：“今晚团队庆功，可能会晚点，别等我视频，早点睡。”
孙栋栋回复：“好，少喝点酒。庆祝完告诉我一声。”
庆功宴快结束时，不知谁提议合影。一群人闹哄哄地站到一起，刘子轩被拉到中间。拍照时，站在他右边的沈璐很自然地比了个V字手势，笑得一脸灿烂。左边的男同事醉醺醺地搂着刘子轩的肩膀。
照片很快被发到了团队群里。刘子轩没在意，又坐了一会儿，看时间快十一点了，便起身告辞，说要回去给女朋友打电话。
“哎呦，二十四孝好男友啊！”同事们起哄。沈璐笑着挥挥手：“快回去吧，代我们向弟妹问好。”
刘子轩打车回到酒店，觉得头有点晕。他洗了把脸，拿起手机想给孙栋栋打电话，却发现手机不知何时没电自动关机了。他赶紧插上充电器，开机。
等待开机的几十秒里，他靠着床头，酒精的作用下，疲倦感汹涌而来。眼皮越来越重……
而另一边，孙栋栋等到十二点，没等到刘子轩说的“庆祝完告诉我一声”。她发了几条消息，没有回复。打过去，电话是通的，但无人接听。
她想起他说的“庆功宴”，想起那个技术厉害的女同事沈璐，想起他手机里可能存着的、今晚热闹的合影。分离以来的所有细小不安，在这一刻被放大。
她握着手机，坐在黑暗里，看着窗外陌生的城市灯火，第一次对这段她千方百计“赖上”的感情，产生了一丝真实的、冰凉的恐慌。
他是不是……真的累了？是不是距离和现实，终于开始消磨那些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甜蜜？
下一章预告：
失联的夜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孙栋栋的恐慌会如何演变？第二天刘子轩的解释能否消除误会？项目结束归期将至，但隔阂似乎已生。重逢之时，他们是会更紧密地相拥，还是发现中间已经有了需要跨越的距离？信任危机第一次真正浮现，他们该如何面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