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不请自来
周三的终极彩排，在大礼堂紧张地进行。刘子轩作为后勤协调，忙得脚不沾地，核对道具、确认流程、安抚焦躁的演员，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李虹作为总策划，则掌控着全局。她穿着简洁的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裤，手持对讲机，指令清晰，气场强大。偶尔与刘子轩目光交汇时，她会递给他一个鼓励的微笑，那笑容里带着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关于今晚聚餐的默契期待。
这期待像一根无形的弦，在刘子轩心头绷紧。他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为了“正式一点”而换上的浅蓝色条纹衬衫，心里盘算着等会儿聚餐时可能面对的场景。
彩排进行到后半段，一个节目的灯光需要调整，现场暂时进入休息状态。刘子轩刚喘口气，准备去喝点水，眼角的余光却瞥见观众席入口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悄然出现。
是孙栋栋。
她今天穿得很简单，白色T恤搭配浅蓝色牛仔裤，帆布鞋，像个最普通不过的学生。但她手里拿着写生本和画笔，安静地在后排角落坐下，然后抬起头，目光精准地穿越忙碌的人群，落在了刘子轩身上。
看到他注意到她，她立刻露出一个甜甜的、带着点羞涩的笑容，举起手中的写生本示意了一下，仿佛在说：“我是来画速写的，不会打扰你。”
刘子轩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怎么会来这里？
李虹显然也看到了孙栋栋。她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握着对讲机的手指微微收紧，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继续指挥灯光调试，仿佛那个不请自来的学妹只是一团无关紧要的空气。
然而，空气中某种无形的张力，已经开始蔓延。
短暂的休息结束，彩排继续。刘子轩努力将注意力放回工作，却总感觉有一道目光如影随形。他不敢回头，生怕对上孙栋栋那双看似无辜的眼睛。
孙栋栋却一直安静地待在角落，真的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姿态专注，仿佛沉浸在自己的艺术世界里。
直到彩排彻底结束，众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前往预定好的餐厅时，孙栋栋才合上本子，步履轻快地走了过来。
“学长！”她声音清脆，带着恰到好处的崇拜，“你们刚才的彩排好精彩呀！尤其是最后一个舞蹈，灯光打下来的时候，太美了！”她说着，将手中的写生本递到刘子轩面前，翻到某一页，“你看，我试着画了一下，可惜没画好。”
本子上是用炭笔快速勾勒的舞台轮廓和光影，虽然潦草，却抓住了那种动态的神韵。
“画得很好啊。”刘子轩由衷地称赞，心里那点因为她突然出现而产生的异样感，被这小小的才华展示冲淡了些。
“子轩，大家都准备走了。”李虹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她已经拿好了自己的包，和几个学生会的核心成员站在一起，目光淡淡地扫过孙栋栋和她手中的写生本。
“啊，好。”刘子轩连忙应道。
孙栋栋仿佛这才意识到什么，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窘迫：“学长你们要去聚餐了吗？那我……我先回去了。”她低下头，声音变小，“一个人吃饭好像有点无聊呢……”
她这话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旁边的几个人听到。那语气里的孤单和失落，拿捏得恰到好处。
刘子轩看着她瞬间低落下去的情绪，再看看旁边等待的、以李虹为首的“大部队”，一种两难的压力瞬间袭来。
就在刘子轩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团队里一个平时就比较活泼、对刘子轩颇有好感的女生张悦开口了：“哎呀，学妹一个人回去吃饭多没意思！反正我们订的包厢大，多加一个人也没关系吧？李虹学姐，你说呢？”她这话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味，目光在李虹和孙栋栋之间逡巡。
李虹脸上的笑容几乎要维持不住。她看着孙栋栋，又看看明显有些动摇的刘子轩，知道如果自己此刻强硬拒绝，只会显得小气和不近人情。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依旧从容：“既然栋栋学妹也没吃饭，那就一起吧。不过是部门聚餐，学妹别觉得无聊就好。”
这话绵里藏针，再次强调了这是“部门聚餐”，孙栋栋只是个外人。
“真的可以吗？谢谢学姐！谢谢各位学长学姐！”孙栋栋立刻抬起头，脸上绽放出惊喜的光芒，仿佛刚才的失落从未存在过。她自然而然地站到了刘子轩的身边，仿佛她本就是他们中的一员。
去餐厅的路上，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李虹和几个干部走在前面，讨论着刚才彩排的细节，刻意维持着他们核心圈子的专业性。而刘子轩则和孙栋栋、张悦等人落在后面。
孙栋栋表现得既乖巧又健谈，她不着痕迹地把话题引向刘子轩，问他排练的趣事，赞美他的责任心，那双看着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崇拜。张悦和其他几个人也被她带动，纷纷开始调侃刘子轩。
刘子轩被围在中间，有些招架不住，心里却有一种奇异的、被众星拱月般的满足感。他偷偷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李虹挺直的背影，心里闪过一丝愧疚，但很快被身边的热闹所淹没。
孙栋栋用她的方式，成功地融入了进来，并且，在不知不觉中，将刘子轩的注意力从李虹身上，拉到了自己这边。
聚餐地点是一家颇有格调的融合菜餐厅包厢。落座时，又发生了一场无声的较量。
李虹自然是坐在主位，她旁边预留了一个位置，显然是给刘子轩的。但孙栋栋却仿佛无意般，跟着刘子轩，在他准备走向那个位置时，抢先一步在他另一侧的空位坐了下来，然后仰起脸，无辜地看着他：“学长，我坐这里可以吗？”
刘子轩还能说什么？只能点点头，在李虹身边坐下。
于是，座位变成了李虹-刘子轩-孙栋栋。
这顿饭，刘子轩吃得如坐针毡。左边的李虹，虽然依旧在和旁人交谈，但他能感觉到她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右边的孙栋栋，则体贴入微，时不时小声问他这个菜合不合口味，主动帮他倒饮料，动作自然亲昵。
她甚至还能在李虹说话时，适时地投去专注倾听的目光，并在李虹说完后，提出一两个看似天真、实则切中要害的问题，让李虹不得不回应，无形中打破了李虹试图维持的、将她排除在外的氛围。
“李虹学姐真的好厉害，能把这么复杂的晚会安排得井井有条。”孙栋栋语气真诚，话锋却悄然一转，“不过我看最后一个节目的道具搬运好像有点吃力，子轩学长刚才跑前跑后协调，累得满头是汗呢。学长，你要不要喝点汤润润喉？”她说着，已经自然地拿起汤碗给刘子轩盛了一碗。
这话看似关心刘子轩，实则点出了李虹在宏观指挥下可能忽略的细节，以及刘子轩付出的辛苦，巧妙地离间了一下。
李虹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发白，她看着孙栋栋，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这个看似单纯的学妹，手段远比她想象的要高明。
聚餐在一种表面热闹、内里暗潮汹涌的气氛中接近尾声。李虹预期的“单独谈话”彻底泡汤。
就在刘子轩以为这场煎熬即将结束，暗自松了口气时，他的手机在桌下震动了一下。是孙栋栋发来的微信：
【学长，我好像有点喝多了果酒，头有点晕晕的……等会儿能不能陪我出去透透气再回去？】
紧接着，另一条信息来自李虹：
【子轩，等下吃完饭先别走，我有话跟你说。关于晚会最终流程，有个细节需要最后确认。】
两条信息，几乎是同时抵达。
左边的李虹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右边的孙栋栋脸颊微红，眼神迷离，带着楚楚可怜的恳求。
刘子轩看着屏幕上并排的两条信息，感觉自己像被两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即将撕裂。
他该回应谁的期待？
是履行对学姐（或许不止是工作）的承诺？
还是照顾看似不适的学妹？
整个包厢的喧嚣仿佛在这一刻褪去，他坐在那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两难境地。而他知道，无论他选择哪一边，都意味着对另一方的伤害，以及……无法预料的后果。
这场无声的战争，在这一刻，被推向了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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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预告：刘子轩将做出怎样的选择？他的选择会如何激化李虹与孙栋栋之间的矛盾？被迫摊牌的边缘，三人之间的关系将走向何方？一场更激烈的正面冲突，已不可避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