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商想捡漏?五万外汇券砸晕他!顾专家被迫当保镖?
县城唯一的涉外宾馆,锦江饭店。
大堂里铺着红地毯,空气中飘着一股咖啡和雪茄混合的味道,那是八十年代特有的“洋气”。
沈玫瑰穿着那件为了开店特意做的红色呢子大衣,脚踩黑色小皮鞋,头发烫成了时髦的大波浪。虽然只有十八岁,但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精明劲儿,让她看起来像个久经沙场的名媛。
顾以宁跟在她身后。
他不像是保镖,更像是哪个世家大族出来的公子哥,哪怕穿着旧军装,那股书卷气和冷傲感也压不住。
“两位找谁?”服务员刚想拦。
“302,李老板约的。”沈玫瑰头都没抬,直接往楼上走。
302房间门口,站着两个穿着黑西装的保镖。
看见沈玫瑰,其中一个伸手要搜身。
啪!
顾以宁的手像把铁钳一样,一把扣住了保镖的手腕。
“别动手动脚。”
顾以宁的声音不大,却冷得掉渣。他稍一用力,那个保镖的脸就白了,冷汗直冒。
“行了,让他们进来。”屋里传来李万诚的声音。
门开了。
李万诚正坐在沙发上抽雪茄,茶几上放着一瓶打开的xo洋酒,还有那个贴着半张照片的文件袋。
“沈小姐果然是个爽快人。”李万诚吐出一口烟圈,“东西带来了?”
沈玫瑰没坐,径直走到茶几前,把那个用报纸包着的长条物往桌上一拍。
“带来了。”
“不过李老板,咱们这生意的谈法,得变变。”
李万诚挑了挑眉:“哦?怎么变?”
“鬼眼张的砖头昨晚砸了我家玻璃。”沈玫瑰冷笑一声,直视着李万诚墨镜后的眼睛,“您这是先礼后兵啊?一边发名片,一边让人去抄我家?”
李万诚脸色微变,坐直了身子。
“沈小姐误会了。鬼眼张是出了名的疯狗,我也只是托人打听,没让他们动手。”
“是不是误会,您心里清楚。”沈玫瑰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这东西,现在是个烫手山芋。您想要,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钱不是问题。”李万诚自信地笑了。在这个穷乡僻壤,几千块钱就能买条命,何况一幅画。
“一口价,两万人民币。”李万诚伸出两根手指,“这价格,够你在县城买十套房了。”
两万。
确实是天价。现在的“万元户”都能上报纸头条。
沈玫瑰却笑了,笑得花枝乱颤。
“李老板,您当我是没见过世面的村姑呢?”
她转头看向一直站在阴影里的顾以宁。
“顾专家,劳驾您给李老板讲讲,这董其昌的《戏鸿堂法书》残卷,加上乾隆爷的亲笔御览,在苏富比能拍多少?”
顾以宁推了推眼镜,声音平淡得像在念说明书。
“去年香港苏富比秋拍,一幅董其昌的立轴,成交价是四十五万港币。这虽然是残卷,但如果有另一半合璧,价值不可估量。”
“另外,”顾以宁拿起桌上的那瓶xo看了看,“李老板这酒不错,但跟这幅字比起来,这酒就是刷锅水。”
李万诚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没想到,这小小的县城里,竟然有人懂苏富比的行情!
而且这个看似跟班的小白脸,一眼就看穿了这幅字的来历。
“你是谁?”李万诚眯起眼睛。
“故宫,顾以宁。”
简简单单五个字。
李万诚手里的雪茄抖了一下,烟灰落在昂贵的西裤上。
顾以宁!
京城顾家的后人,故宫最年轻的鉴定天才。这名字在古玩行里,就是金字招牌,也是阎王帖——因为他从不打眼,也从不容忍造假。
“原来是顾少。”李万诚的气焰瞬间矮了半截,换上了一副讨好的笑脸,“失敬失敬。”
有顾以宁站台,这东西的真假不用验了,价格也压不住了。
“既然有顾专家掌眼,那沈小姐开个价。”
沈玫瑰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
“五万。”
“五万人民币?行!成交!”李万诚松了口气,这还在预算内。
“不。”沈玫瑰摇摇食指,“五万外汇券。”
空气瞬间凝固。
外汇券!
那可是比人民币贵重得多的硬通货,只有在友谊商店能用,能买到进口彩电、冰箱,甚至能直接兑换美元。在黑市上,一百外汇券能换一百三四十人民币。
五万外汇券,相当于七八万人民币!
“你抢钱啊!”旁边的保镖忍不住吼道。
“嫌贵?”沈玫瑰慢条斯理地站起身,伸手去拿那个报纸包,“那算了。正好顾专家说故宫想收这件东西,虽然给的钱少点,但能换个‘爱国模范’的奖状,还能顺便让公安局把那个扔砖头的鬼眼张给端了。”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要把东西上交国家,顺便报警抓人。
李万诚脸色铁青。要是东西进了故宫,他就彻底没戏了。而且鬼眼张要是被端了,顺藤摸瓜查到他头上,他在内地的生意就全完了。
“慢着!”
李万诚咬牙切齿。
这女人,太狠了。每一步都踩在他的死穴上。
“五万外汇券……我没带这么多现钞。”
“那就写欠条,顾专家做保。”沈玫瑰寸步不让,“三天内,我要见到钱。这三天,东西由顾专家保管。”
把东西给顾以宁保管,既保证了安全(鬼眼张不敢动顾家的人),又给了顾以宁修复的时间。
一石二鸟。
顾以宁看着沈玫瑰那双闪着精光的眼睛,嘴角那抹笑意更深了。
这丫头,把他算计得死死的,偏偏他还不想拒绝。
“行。”李万诚像斗败的公鸡,“依你。”
……
三天后。
五万外汇券像砖头一样堆在沈玫瑰的床上。
那种花花绿绿的票据,散发着令人迷醉的油墨香。
沈玫瑰躺在钱堆里,打了个滚。
“发财了!彻底发财了!”
有了这笔钱,别说开个旧货行,就是把整条街买下来都够了。
顾以宁坐在椅子上,正用棉签小心翼翼地擦拭那幅已经修复平整的残卷。
“俗。”他瞥了一眼床上那个毫无形象的女人,“钱这东西,够用就行。”
“顾专家,您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沈玫瑰坐起来,抓起一把外汇券,“有了这钱,我就能收更多的货,护住更多的宝贝,这叫‘以商养藏’。”
“对了。”沈玫瑰凑过去,“这字您修好了,李万诚那边……”
“放心。”顾以宁把卷轴卷好,放入特制的锦盒,“鬼眼张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京城顾家的面子,他们还是要给的。以后这条街,没人敢动你的店。”
沈玫瑰心里一暖。
这男人,嘴上不说,背地里把最大的雷给排了。
“顾专家,开业那天,您真来剪彩?”
“看心情。”顾以宁站起身,理了理衣摆,“走了。这几天修这东西耗神,我要回去补觉。”
走到门口,他又停下。
“沈玫瑰。”
“嗯?”
“那个店名,‘玫瑰旧货行’太土了。”
“那叫啥?”
“叫‘博古斋’吧。我题字。”
说完,人已经消失在楼道里。
沈玫瑰愣了一下,随即笑骂道:“博古斋?还不是一股子老学究味儿?不过……看在你题字的份上,准了!”
……
1981年元旦。
县城最繁华的解放路上,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一家装修得古色古香的店铺正式开张。
黑底金字的牌匾上,“博古斋”三个大字苍劲有力,落款是一枚小小的闲章——“宁静致远”。
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是顾以宁的墨宝。
门口摆满了花篮,连县里的领导都送来了贺信。
沈玫瑰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改良旗袍,站在门口迎来送往。
“哎哟,这就是沈家那丫头开的店?看着真气派啊!”
“听说里面随便一个破碗都要好几百呢!”
看热闹的人群里,除了羡慕的,自然也有眼红的。
人群外围,国营文物商店的老胡正背着手,一脸不屑地看着这一幕。
“哼,一个个体户,也就是倒腾点破烂。还博古斋?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老胡旁边站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人,眼神阴鸷。
“胡经理,既然这丫头这么狂,咱们是不是得给她送份‘大礼’?”
那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里面是一个青铜的三足爵杯。
那铜锈斑驳,绿得发亮。
“这东西……”老胡看了一眼,倒吸一口凉气,“这是战国……”
“嘘。”那人阴测测地笑了,“这是昨晚刚做旧出来的‘高仿’。用的是最新的化学做旧法,连光谱仪都验不出来。除非她是神仙,否则今天这开业大吉,就得变成关门大吉。”
“走,去给沈老板‘捧捧场’。”
两人挤开人群,朝着博古斋的大门走去。
沈玫瑰正笑着给一位客人介绍瓷器,眼角余光瞥见两个不速之客。
来了。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既然你们要把脸凑上来打,那我就不客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