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牢深处，暗流涌动
天牢最底层，没有光。
这里被称为“永夜之狱”，是专门关押重犯中的重犯、妖魔中的妖魔的绝地。墙壁由九幽玄冰铸成，能冻结神魂；地面刻满上古禁制，可压制一切法力。据说，自天庭建立以来，被关押在此的囚徒，无一逃脱。
我被重重镣铐锁在中央石柱上，四肢、脖颈、腰腹皆被特制的“缚仙索”缠绕。这种绳索以龙筋为芯，浸泡过弱水，又被雷部正神以天雷淬炼千年，即便是大罗金仙被捆住，也难以挣脱。
黑暗本该吞噬一切感官，但我的五感早已被斜月三星洞的秘法淬炼得远超常人。我能听到头顶不知多少层上方，天兵天将巡逻时铠甲碰撞的声响；能嗅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那是无数年来，在此受刑的囚徒留下的绝望气息。
“滴答——”
一滴水珠从玄冰墙壁滑落，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我闭上眼，任由思绪沉入记忆的深渊。
十年前，斜月三星洞。
那是我拜入菩提祖师门下的第三年。前两年，师傅只让我做些挑水砍柴的杂活，偶尔指点几句吐纳之法，却从未传授真正的修行法门。我心中焦急，却不敢表露。复仇的火焰日夜灼烧着我的五脏六腑，但我知道，若无真本事，贸然下山不过是送死。
直到那一天。
“玄儿，过来。”
师傅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我放下手中柴刀，循声来到后山一处隐秘洞窟。洞内，师傅盘坐在一方石台上，身旁站着一位身着金甲、头戴凤翅紫金冠的毛脸雷公嘴——正是我那传说中的师兄，齐天大圣孙悟空。
“师傅，师兄。”我恭敬行礼。
孙悟空上下打量我，眼中金光闪烁，似能看透人心：“这就是新收的小师弟？根骨倒是不错，就是心思太重，杀气太盛。”
师傅抚须微笑：“所以为师一直未传他正道法门。今日唤你来，正是为此。”
孙悟空挑眉：“哦？师傅有何打算？”
师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我：“玄儿，你心中执念，为师知晓。但修行之路，执念过深者，易入魔道。你可愿放下仇恨，随为师修习长生大道？”
我沉默片刻，抬头直视师傅的眼睛：“弟子……不愿。”
洞内一时寂静。
孙悟空突然大笑：“好！有骨气！师傅，这小师弟对俺老孙脾气！”
师傅叹了口气，似早有预料：“既如此，为师便传你另一条路。”
他抬手一点，一道金光没入我眉心。刹那间，无数玄奥法诀如洪流般涌入脑海——《九转玄功》！这是斜月三星洞不传之秘，专修肉身成圣的霸道功法！传闻练至大成，可肉身硬抗天劫，拳碎星辰！
“此功法以战养战，以杀止杀。你心有执念，正合此法修行之道。”师傅的声音缥缈，“但切记，此法凶险异常，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万劫不复。”
孙悟空拍拍我的肩膀，咧嘴一笑：“小师弟，好好练！待你修成，俺老孙带你去东海龙宫讨件趁手兵器！”
记忆的画面渐渐模糊。
我知道，那是师傅和师兄最后一次以完整形态出现在我面前。之后不久，师兄因西行取经功德圆满，被封为斗战胜佛，常驻灵山；而师傅，则在我功法初成那日，留下一句“缘法已尽”，飘然离去，再无踪迹。
我独自在斜月三星洞又修行了七年，将《九转玄功》练至第五转。肉身之强，已可比拟寻常金仙。但我知道，这还远远不够。灭门仇人中，有能施展佛门神通的大能，仅凭我一人之力，难以抗衡。
于是，我下山了。
第一站，便是灵山脚下那座名为“净心寺”的寺庙。那里，有我苦寻十年的仇人——当年带队屠戮陈家庄的“高僧”，如今已是寺中首座，法号“慧觉”。
复仇的细节，我已不愿多忆。只记得那夜，我化身修罗，以最残忍的方式，将净心寺上下屠戮殆尽。慧觉临死前那惊恐万状的表情，和他哀求“佛祖救我”的凄厉惨叫，成了我心中唯一的慰藉。
但我也清楚，事情远未结束。慧觉不过是个执行者，背后必有主谋。而那个主谋，很可能就藏在灵山之上！
“咔嗒——”
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动打断了我的回忆。
黑暗中，一道人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牢门前。那人全身笼罩在黑袍中，面容模糊不清，只有一双眼睛泛着诡异的绿光。
“陈玄？”声音沙哑难辨。
我没有回应，只是冷冷注视着他。
黑袍人低笑一声：“别紧张，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我嗤笑，“天庭派你来套话？”
“非也。”黑袍人摇头，“我代表的是‘那位大人’。他对你很感兴趣。”
“哪位大人？”
“现在还不能说。”黑袍人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透过栅栏递进来，“这里面是‘玄阴丹’，可暂时压制缚仙索的禁制。明日午时，会有人来提审你。届时服下此丹，你将有十息时间恢复法力。能否抓住机会脱身，就看你自己了。”
我没有接，反问：“为何帮我？”
黑袍人意味深长道：“因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与灵山为敌，我们亦是。”
说完，他将小瓶放在地上，身形渐渐淡去，如同融化在黑暗中。
我盯着那个小瓶，心中警铃大作。这明显是个陷阱。但问题是，设陷者是谁？目的何在？
没等我细想，头顶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整个天牢都在摇晃，玄冰墙壁出现裂痕，禁制符文明灭不定！
“轰——！”
一声巨响，牢房顶部被硬生生轰开一个大洞！刺目的金光照射进来，我眯起眼，隐约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凌空而立——金箍棒，锁子黄金甲，凤翅紫金冠……是孙悟空！
“师弟，俺老孙来救你了！”
他一声大喝，金箍棒横扫，将牢房彻底摧毁！缚仙索在接触到棒风的瞬间寸寸断裂！
我愕然：“师兄？你怎么——”
“少废话！”孙悟空一把抓住我的肩膀，“玉帝老儿和如来老儿在凌霄殿吵起来了！俺偷听到，他们打算把你交给灵山处置！他奶奶的，这不是明摆着要你魂飞魄散吗？！”
我还未来得及反应，头顶突然传来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十八罗汉不知何时已布下大阵，将我们团团围住！为首的金身罗汉手持降魔杵，怒目而视：“孙悟空！你胆敢劫天牢，可知这是重罪？！”
孙悟空冷笑：“重罪？俺老孙当年大闹天宫时，你们这些秃驴还不知道在哪吃斋念佛呢！”
话音未落，他已化作一道金光冲入罗汉阵中！金箍棒挥舞间，天地变色，风云倒卷！十八罗汉结成的“罗汉伏魔大阵”竟被他一棒击溃！
“走！”
孙悟空拽着我冲出天牢，迎面却见一道横亘天际的佛光屏障——是如来佛祖的“掌中佛国”神通！
屏障前，站着一位白衣僧人，面容慈悲，手持玉净瓶，正是观音菩萨。
“悟空，回头是岸。”观音轻叹。
孙悟空将我护在身后，金箍棒直指观音：“菩萨，俺老孙敬你，但今日谁拦我，我就打谁！”
观音摇头：“你可知，陈玄身上牵扯的因果，远非你想象那么简单？放他走，三界将有大劫！”
“少唬人！”孙悟空怒喝，“俺老孙只知道，谁动我师弟，我就跟谁拼命！”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天边突然飞来一道青光，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眨眼间便到了近前！
“砰！”
青光与佛光屏障相撞，竟将屏障击出一道裂缝！
“菩提老祖？！”观音菩萨脸色骤变。
青光中传来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悟空，带玄儿走！去北俱芦洲，找黎山老母！”
孙悟空闻言大喜：“是师傅！师弟，抓紧了！”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化作一道金光，从那裂缝中疾驰而出！身后，观音菩萨并未追赶，只是望着我们离去的方向，眉头紧锁。
风云变幻间，我听到她低声自语：
“劫数，终究还是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