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楚然第二天到公司,把整理好的合同放在秦墨桌角时,对方正低头处理文件,左臂新换的纱布绷得很紧。“放着。”秦墨头也没抬,语气里没半点波澜,仿佛昨晚的街头惊魂从未发生。
楚然抿了抿唇,没敢多话,转身刚要回工位,手机突然炸响,护士急促的声音穿透听筒:“楚小姐!你父亲突然昏迷,心率暴跌,现在正在抢救!”
“什么?”楚然脑子一懵,手脚瞬间冰凉,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来,“怎么会这样?他昨天还好好的!”
“初步判断是急性中毒,你赶紧过来!”
秦墨猛地抬头,见她脸色惨白,眼神里满是慌乱,眉头瞬间蹙起:“出什么事了?”
“我爸……我爸中毒了,在抢救!”楚然声音发颤,话都说不连贯,转身就要往电梯跑。
秦墨起身的动作比她更快,抓起椅背上的风衣甩在肩上,快步追上她:“地址发我,开车送你。”
“不用,我自己打车……”
“浪费时间。”秦墨打断她,语气依旧强硬,却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地下车库走。掌心的温度隔着布料传来,竟让楚然慌乱的心绪平复了几分。
车子在马路上疾驰,楚然盯着窗外倒退的街景,眼泪无声地砸在膝盖上,脑子里全是父亲病危的画面。秦墨余光瞥见她的颤抖,脚下油门没松,只是冷声道:“慌没用,先去确认情况。”
赶到医院时,抢救室的红灯刺眼得让人窒息。主治医生走出时,脸色凝重得吓人:“楚小姐,你父亲体内检测出河豚毒素,剂量虽不足以致命,但引发了严重并发症,现在暂时脱离危险,后续还要观察。”
“中毒?”楚然猛地拽住医生的胳膊,“谁会下毒?他住院期间,饮食和护理都是我亲自盯的!”
“毒素在输液管里发现的,应该是有人趁换药时做的手脚。”医生的话像一记重锤,砸得楚然浑身发冷。
秦墨站在一旁,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眼底翻涌的戾气几乎要溢出来。她没看楚然,直接掏出手机拨通老鬼的电话,“带三十个人,五分钟内封锁整栋住院楼,尤其是三楼重症区,不准任何人进出。所有医护、护工、病人家属的资料,十分钟内摆在我面前。”
挂了电话,她转头看向楚然,语气没有半分温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虎爷的报复,冲我来的,牵连到你家人而已。”
楚然浑身一僵,瞬间明白过来——那些人抓不到秦墨,就转而对付她的家人,想用父亲的命要挟秦墨。恐惧和愤怒交织着涌上心头。
几分钟后,老鬼带着一群黑衣壮汉赶到,迅速分散到医院各个角落,动作利落得让周围的病人和家属不敢出声。原本嘈杂的住院楼,瞬间变得死寂,只剩下脚步声和对讲机的电流声。
秦墨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眼神冷冽地扫视着来往的人。楚然坐在长椅上,看着抢救室的红灯,心里又慌又乱,却莫名觉得,有秦墨在,似乎就有了底气。
傍晚时分,老鬼快步走来,低声汇报:“秦总,查到了,是重症区的一个护工,收了虎爷手下的钱投毒,人已经控制住了,供出了接头人的位置。”
秦墨抬眼,“带过来。”
护工被押过来时,吓得瘫在地上,浑身发抖,连连磕头求饶:“秦总饶命!我是被逼的,他们说不照做就杀了我老婆孩子!”
“谁指使你的?虎爷的人怎么联系你?”秦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平淡,却透着让人头皮发麻的压迫感。
护工不敢隐瞒,哆哆嗦嗦地交代了所有细节,包括接头人的姓名、藏匿地点,甚至泄露了虎爷下一步要突袭“墨阁”据点的计划。
秦墨听完,对老鬼抬了抬下巴:“按规矩处理,顺便顺着这条线,把虎爷的爪子给我剁了。”
“是。”老鬼带人押着护工离开。
这时,护士走出来告知,楚父已经清醒,情况稳定了。楚然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冲进病房时,脚步都带着虚浮。秦墨没跟进去,只是靠在门口,看着她扑到病床边的背影,眼底的戾气渐渐收敛了些许。
夜色渐深,楚然从病房出来,见秦墨还站在走廊里,左臂的纱布已经渗出血迹,显然是刚才动作太大扯到了伤口。
“你怎么还没走?”楚然轻声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老鬼的人还在排查,防止有漏网之鱼。”秦墨收回目光,“你父亲这边,我会安排两个人守着,短期内不会再出事。”
楚然愣了一下,心里泛起一丝暖意,却又不敢多想,只能低声道:“谢谢。费用……我会从工资里扣。”
秦墨嗤笑一声,眼神里带着点嘲讽:“你那点工资,够付我手下的加班费吗?”
楚然脸一红,刚要说话,就见秦墨的手下递过来一个保温杯,“食堂买的姜汤,喝了,免得等会儿哭鼻子发抖,碍眼。”
楚然接住杯子,温热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开来。她抬头看向秦墨,对方已经转身走向电梯,黑色风衣的背影挺拔而孤冷,仿佛刚才的关心只是她的错觉。
“秦总!”楚然突然开口叫住她。
秦墨脚步一顿,没回头。
“你的伤口……要不要重新处理一下?”楚然声音很轻。
走廊里沉默了几秒,秦墨的声音传来,“不用。”明天准时到岗,迟到一分钟,扣一千。”
电梯门缓缓关上,挡住了她的身影。楚然看着紧闭的电梯门,心里五味杂陈。
她知道,秦墨的帮忙,或许只是不想自己的“抵债工具”出意外,或许只是不想被虎爷拿捏,但这份在危难时刻的兜底,还是让她那颗紧绷的心,悄悄松了几分。
而电梯里的秦墨,低头看着渗血的纱布,眉头蹙了蹙,拿出手机给老鬼发了条信息:“找最好的护工去照顾楚然父亲,另外,再查一下虎爷最近的所有动向,我要他的全部底牌。”
按下发送键,她靠在电梯壁上,眼底的冷硬渐渐柔和了一丝。她不是突然心软,只是楚然的慌乱和眼泪,莫名戳中了她心底最不愿触碰的角落——当年母亲出事时,她也是这样无助,却连一个撑腰的人都没有。
她不会承认自己动了恻隐之心,只当是,护着自己的人,是她的规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