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秦墨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桌面的黑色皮质垫板，抬眼扫过来时，目光依旧寒气逼人：“桌上的笔记本，半小时内背完所有条款，错一处，扣五百，漏一处，债务加一成。”

楚然攥紧手心走过去，拿起那本烫黑边的笔记本。扉页没有任何装饰，只有秦墨的名字，字迹凌厉。翻开第一页，密密麻麻的规矩砸得她眼晕——

“每日提前三十分钟到岗，整理办公室至无一丝灰尘，咖啡需现磨蓝山，水温精准65℃，杯壁无指纹；”

“秦墨办公时，三步外候命，无召唤不得近身，手机调至静音且屏幕朝下；”

“涉及‘墨阁’的一切，无论听见、看见，均视为未闻未见，若向外泄露一字，合约终止，债务翻倍且后果自负。”

最后一条用红笔勾了三遍，她咬着牙抬头：“秦总，这些规矩太离谱了——咖啡温度差一两度，真的重要吗？”

秦墨正在翻文件的手顿了顿，“我花钱买你的时间和服从，不是让你讨价还价。你妈欠的三十万，我替你垫了，要么照做，要么现在就滚回去，等着债主把你爸从医院拖出来。”

这话像块冰砸在楚然心口，她紧紧捏着笔记本，把到嘴边的反驳咽了回去：“我背。”

半小时后，秦墨合上书，指尖敲了敲桌面：“第三条，我办公时你需在何处候命？”

“三步外。”

“第七条，咖啡水温？”

“65℃。”

“最后一条，泄露‘墨阁’相关，后果是什么？”

楚然顿了半秒，故意错了一个字：“合约终止，债务翻倍，后果自付。”

秦墨的眼神瞬间沉下来，那股压人的戾气又涌了上来，比刚才在办公室处理人时更甚：“是‘自负’，不是‘自付’。扣五百，记着。”

楚然心里憋着火，面上却不敢露，只低低应了声“知道了”。她算准了秦墨心思细到偏执，故意挑了个不起眼的错处——既不算违背“不看不听不问”的核心规矩，又能小小反击一下这女人的不近人情。

秦墨像是看穿了她这点小心思，却没点破，扔过来一张写着地址的便签：“去地下三层找老鬼，拿个文件袋，暗号‘墨染三更’。记住，只报暗号，多一个字，后果你担不起。”

楚然捏着便签往电梯走，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好好的集团大楼，怎么会有地下三层？“老鬼”这名字，也绝不是普通员工会叫的。

地下三层和顶层的光鲜判若两地，走廊里的灯忽明忽暗，烟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几个穿黑西装的壮汉靠墙站着，眼神像鹰隼似的锁在她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找谁？”一个满脸刀疤的男人开口，声音粗粝，正是老鬼。

楚然定了定神，故意把暗号念错：“墨染三刻。”

老鬼的脸色骤变，手瞬间摸向腰后，旁边两个壮汉立刻围上来，其中一个伸手就要扣她的手腕：“哪来的？报假暗号，活腻了？”

楚然心里咯噔一下，却强装慌乱：“啊？不是这个？我记错了？秦总让我来的，就说这个暗号……”

就在壮汉的手要碰到她的瞬间，秦墨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不高，却带着绝对的威压：“住手。”

老鬼和几个壮汉立刻收手退开，毕恭毕敬地喊了声“秦总”。秦墨走到楚然身边，扫了她一眼，那眼神里的冷意几乎要把人冻透：“暗号都能记错，你是不是觉得，我护着你，就没人敢动你？”

楚然缩了缩脖子，嘴上却没服软：“刚背了一早上规矩，脑子乱了，下次肯定记准。”她偷偷抬眼，看见秦墨紧绷的下颌线，心里暗爽——就算你是手眼通天的大佬，也别想把我捏得死死的。

秦墨盯着她眼底那点藏不住的狡黠，心头莫名窜起一股火气，却又奇异地压了下去，甚至还掠过一丝说不清的玩味。她没再追究，对老鬼抬了抬下巴：“把东西给她。”

老鬼递过来一个黑色文件袋，楚然接过来时，指尖触到里面硬邦邦的金属质感，心跳漏了一拍——这绝对不是普通文件。

回到顶层办公室，楚然把文件袋放在桌上，转身去冲咖啡。咖啡机嗡鸣着，她盯着那杯即将冲好的蓝山，眼珠一转，飞快地往里面撒了半勺盐，搅匀后，端到秦墨面前：“秦总，您的咖啡，65℃。”

秦墨端起来抿了一口，眉头瞬间拧紧，那股咸涩味直冲味蕾。她抬眼看向楚然，她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明显是在憋笑。

空气瞬间凝固，楚然做好了被骂的准备。可秦墨只是把咖啡杯往桌上一放，却没发火：“重新冲。”

楚然愣了一下，赶紧应了声“好”，转身去重新冲咖啡。她没看见，在她转身的瞬间，秦墨的视线落在她的背影上，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快得像错觉，随即又被惯常的冷漠覆盖。

傍晚下班前，秦墨扔给她一沓厚厚的英文合同：“今晚整理完，明早八点放我桌上，一个标点都不能错。”

楚然翻开一看，全是密密麻麻的专业术语，足有几十页。她抬头看向秦墨，对方已经重新盯着电脑屏幕，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楚然咬了咬牙，把合同塞进包里。她知道秦墨是故意刁难，可那又怎样？她楚然最不怕的就是硬茬。

秦墨，你想压我，我偏不低头。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