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橘荫绕膝岁绵长
他初夏的青川镇被浓绿浸润得发亮，老宅后院的橘子树枝繁叶茂，层层叠叠的叶片间藏着青涩的小橘子，像一串串绿宝石挂在枝头，风一吹，枝叶沙沙作响，混着院角栀子花的甜香，漫过青瓦白墙，飘进巷口的每一寸空气里。
沈知意坐在葡萄架下的藤椅上，怀里抱着刚满周岁的女儿陆念橘，小家伙穿着鹅黄色的连体衣，粉雕玉琢的小脸上嵌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正攥着沈知意的手指，咿咿呀呀地哼着，偶尔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去够悬在头顶的葡萄叶，惹得沈知意轻笑出声。
“慢点够，别摔着。”她轻轻按住女儿不安分的小手，指尖拂过她柔软的发顶，眼里的温柔快要溢出来。念橘这个名字，是她和陆执一起取的，念着橘子树，念着青川镇，念着他们跨越十年的缘分，也念着往后岁岁年年的相伴。
脚步声从院门口传来，带着熟悉的草木气息。沈知意抬头，就看到陆执提着一个竹篮走进来，篮子里装着刚从果园摘的草莓，红得透亮，沾着新鲜的露水。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卡其色短裤，额头上带着细密的汗珠，看到藤椅上的母女俩，眼神瞬间柔和下来，脚步也放轻了许多。
“念橘醒了？”他走到沈知意身边，放下竹篮，轻轻捏了捏女儿肉乎乎的小脸蛋，“有没有闹妈妈？”
念橘看到陆执，眼睛一亮，立刻伸出小手要他抱，嘴里含糊地喊着“爸……爸”，声音软糯又可爱。陆执笑着接过女儿，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印了一个吻：“我们念橘越来越乖了，都会叫爸爸了。”
沈知意看着父女俩亲昵的模样，嘴角弯起温柔的弧度：“刚醒没多久，喝了点奶，就想着出来透透气。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今天要去果园看看新栽的橘子树苗吗？”
“那边的事处理完了，就早点回来陪你们。”陆执在她身边坐下，把女儿放在腿上，拿起一颗草莓，剥了皮，小心翼翼地喂到念橘嘴边，“尝尝爸爸摘的草莓，甜不甜。”
念橘张嘴咬了一小口，酸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她眼睛亮了亮，开心地拍手，嘴里不停地喊着“甜……甜”。沈知意笑着拿起一颗草莓放进嘴里，果然清甜多汁，是这个季节最鲜的味道。
“今年的草莓长得真好，比去年的还甜。”她笑着说，“等下给奶奶和张婶送点过去，让她们也尝尝。”
“好，我等下就去。”陆执点点头，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儿，眼里满是宠溺，“对了，昨天城里的合作商打电话来，说我们的橘子酱和橘子酒在网上卖得特别好，想跟我们续签三年的合同，还想增加橘子蛋糕、橘子酥的品类，问我们有没有兴趣。”
婚后这几年，陆执的农产品电商公司越做越大，“青川橘”的品牌已经小有名气，不仅涵盖了新鲜橘子、橘子酱、橘子酒，还延伸出了各种橘子味的糕点、零食，甚至和几家奶茶店合作，推出了青川橘系列饮品，深受消费者喜爱。镇上的果农们都跟着受益，不少外出打工的年轻人也返乡创业，加入了他们的团队，青川镇也成了远近闻名的“橘香小镇”。
“当然有兴趣。”沈知意眼睛亮了亮，“不过橘子蛋糕和橘子酥的工艺比较复杂，我们得找专业的师傅指导，保证味道和品质。张婶虽然擅长做传统糕点，但这种新式糕点，她可能不太熟悉。”
“我也是这么想的。”陆执点点头，“我已经联系了城里的烘焙学校，打算请几位老师过来授课，不仅教我们的员工，也让镇上有兴趣的乡亲们一起学，多一门手艺，多一份收入。”
沈知意看着他，眼里满是敬佩。陆执从来都不是一个只顾着自己的人，他心里装着青川镇，装着镇上的乡亲们，总想让大家一起过上好日子。而这也是她最欣赏他的地方，温柔而有担当，踏实而有远见。
“你考虑得真周到。”她笑着说，“等下我们跟奶奶和张婶商量一下，看看她们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正说着，院门口传来了敲门声，伴随着张婶洪亮的声音：“知意丫头，小执，在家吗？”
沈知意笑着应道：“在呢张婶，快进来。”
张婶推开门走进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看到藤椅上的一家三口，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们在家，刚做了点南瓜饼，给你们送点过来，念橘肯定爱吃。”
她走到陆执身边，逗了逗怀里的念橘：“我们念橘又长肉肉了，真是个可爱的小宝贝。”
念橘看到张婶，也不认生，伸出小手要她抱。张婶笑着接过女儿，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口：“真是个乖孩子，比你爸爸小时候听话多了，你爸爸小时候可调皮了，总爱爬橘子树偷橘子。”
陆执无奈地笑了笑：“张婶，都多少年的事了，您还提。”
“怎么不能提？”张婶笑着说，“我这是在给念橘讲她爸爸的糗事，让她以后好好管管你。”
沈知意看着他们打趣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院子里的气氛温馨又热闹，葡萄架上的叶子沙沙作响，栀子花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念橘的笑声清脆又可爱，构成了一幅最动人的生活画卷。
张婶把食盒放在石桌上，打开盖子，里面的南瓜饼金黄诱人，散发着淡淡的南瓜香。沈知意拿起一块，尝了一口，外酥里糯，甜而不腻，好吃极了。
“张婶，您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她笑着说。
“喜欢就多吃点。”张婶点点头，又想起了什么，“对了，我今天来，是想跟你们说个事。镇上的妇联组织了一个手工培训班，想请我去教大家做橘子糕，我想着，这也是个好事，既能把手艺传下去，也能让姐妹们多赚点钱，就答应了。”
“这太好了！”沈知意和陆执异口同声地说。
陆执笑着说：“张婶，我们正想跟您商量呢，城里的合作商想增加橘子糕点的品类，我们打算请烘焙老师过来授课，到时候您也一起听听，把传统手艺和新式工艺结合起来，肯定能做出更受欢迎的糕点。”
张婶眼睛一亮：“真的？那太好了！我正愁自己不懂新式糕点的做法呢，有老师指导，我肯定能学会。到时候，我要把橘子糕做得更好吃，让更多人知道我们青川镇的味道。”
几人正聊着，奶奶提着一个竹篮走了进来，篮子里装着刚摘的青菜和西红柿。看到院子里的热闹景象，奶奶笑着说：“你们都在呢，我刚从菜园回来，摘了点青菜，晚上做西红柿炒鸡蛋，知意爱吃。”
“奶奶。”沈知意笑着站起身，接过奶奶手里的竹篮，“您怎么又去菜园了？跟您说了，想吃什么让我们去买，您年纪大了，别累着。”
“不累不累，”奶奶摆摆手，笑着说，“在菜园里活动活动，身体才好。而且自己种的菜，新鲜又健康，念橘也能吃。”
她走到张婶身边，看着怀里的念橘，眼里满是欣慰：“我们念橘真是越来越可爱了，有她在，家里越来越热闹了。”
陆执笑着说：“奶奶，等念橘再大一点，就让她跟着您学种菜，学做糕点，把您的手艺都传下去。”
“好啊好啊，”奶奶笑得合不拢嘴，“我巴不得呢，到时候我教她种橘子树，教她酿橘子酒，让她知道我们青川镇的好。”
傍晚时分，陆执提着草莓，去给奶奶和张婶送了一些，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瓶张婶刚酿好的橘子酒。沈知意正在厨房忙碌，准备晚饭，陆执走进厨房，从身后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辛苦了，老婆。”
沈知意的脸颊微微发烫，转过身，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不辛苦，为你和念橘做饭，我很开心。”
厨房的锅里炖着排骨玉米汤，香气弥漫，沈知意正在炒西红柿炒鸡蛋，这是她最拿手的菜，也是陆执和念橘都爱吃的菜。陆执靠在门框上，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心里满是安稳。
他想起十年前，自己背着一身债务，在城里摸爬滚打的日子，那时候的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还清债务，能回到青川镇，再见一眼沈知意。而现在，他不仅还清了债务，有了自己的事业，还拥有了沈知意和念橘，拥有了一个完整而幸福的家。这一切，就像一场梦，却又真实得触手可及。
晚饭的时候，念橘坐在宝宝椅上，自己拿着小勺子，笨拙地吃着饭，偶尔会把饭粒掉在桌子上，惹得大家哈哈大笑。沈知意和陆执一边吃饭，一边给女儿喂菜，奶奶则坐在一旁，不停地给沈知意夹菜，让她多吃点，补补身体。
“知意啊，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看你脸色有点差。”奶奶关切地说，“家里的事不用你一个人扛，有小执呢，你要好好休息，别累着。”
“我没事奶奶，就是最近有点没睡好，念橘晚上总醒。”沈知意笑着说。
“晚上让小执多起来看看，”奶奶看向陆执，“你是男人，要多担待点，别让知意一个人辛苦。”
“知道了奶奶，”陆执点点头，给沈知意夹了一块排骨，“以后晚上我起来照顾念橘，你好好睡觉。”
沈知意心里暖暖的，靠在陆执的肩膀上，轻声说：“谢谢你。”
晚饭后，陆执主动收拾碗筷，沈知意则抱着念橘，在院子里散步。夜色渐浓，月光洒在院子里，橘子树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栀子花的香气越来越浓，偶尔有几声蝉鸣传来，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却更添了几分温馨。
念橘靠在沈知意的怀里，渐渐睡着了，小嘴巴微微张着，呼吸均匀。沈知意抱着女儿，坐在藤椅上，看着天边的月亮，心里满是幸福。她想起年少时的自己，坐在橘子树下，盼着长大，盼着能和陆执一起，过着简单而幸福的日子。而现在，她的愿望都实现了，有爱人相伴，有女儿绕膝，有亲人在侧，有橘香萦绕，这样的日子，就是她能想到的最圆满的生活。
陆执收拾完碗筷，走到沈知意身边，在她旁边坐下，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念橘睡着了？”
“嗯，刚睡着。”沈知意点点头，声音放得很低，“今天跟张婶和奶奶聊起合作的事，我觉得我们可以把‘青川橘’的品牌做得更大，不仅卖产品，还可以发展乡村旅游，让更多人来青川镇，看看橘子树，尝尝橘子味的美食，感受一下小镇的慢生活。”
陆执眼睛一亮：“我也有这个想法。最近有几个旅行社联系我，想跟我们合作，开发‘橘香之旅’的旅游线路，让游客来果园采摘橘子，体验酿橘子酒、做橘子糕的乐趣，再住一晚民宿，感受一下青川镇的风土人情。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既能推广我们的品牌，也能带动镇上的民宿和餐饮业发展。”
“太好了！”沈知意眼睛亮了亮，“我们可以把老宅旁边的几间空房翻修一下，做成特色民宿，保留老房子的韵味，再在院子里种上各种花草，让游客感受到家的温暖。”
“我也是这么想的。”陆执点点头，“等过几天，我就联系设计师，开始规划。到时候，我们的家，不仅是我们的港湾，也能成为更多人感受幸福的地方。”
沈知意靠在陆执的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心里满是安稳。她知道，不管未来的日子里，他们会遇到什么困难，只要有陆执在身边，她就什么都不怕。他们会一起，把青川镇建设得越来越好，把“青川橘”的品牌做得越来越大，把他们的小家，经营得越来越幸福。
月光洒在相拥的一家三口身上，橘子树的枝叶轻轻晃动，像是在为他们祝福。空气中的橘香和栀子花香交织在一起，在夜色里弥漫，仿佛要将这份幸福，永远定格在这橘荫绕膝的岁月里。
沈知意闭上眼睛，感受着身边人的温度和女儿均匀的呼吸声，嘴角带着甜甜的笑容。她知道，往后的岁岁年年，他们都会这样，守着老宅，守着橘子树，守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一起看春去秋来，一起看橘子花开结果，一起陪着念橘长大，一起度过余生的每一个春夏秋冬。那些曾经被乌云笼罩的过往，早已被阳光和爱意驱散，只留下满院的橘香和无尽的温柔，承托着他们往后绵长的岁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