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帐中独白:玉佩与红痕的执念
第21章 帐中独白:玉佩与红痕的执念
夜色像块浸了墨的粗麻布料,沉甸甸压在驿站上空,虫鸣稀疏,连烛火都透着几分倦意。我坐在外间案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间玉牌,冰凉的触感勉强压下心头那股乱糟糟的烦躁——一半是刘邦游说英布的军情压力,另一半,全源于帐内那个让我又气又无奈的女人。
魂穿第五个半月,我顶着“项羽”的身份,早已和虞姬的命运缠得难解难分。她从魂穿第一天就戳破了我,仅凭玉牌自带的兰花体香,还有我下意识的特战习惯与原身截然不同的细节,一眼就看穿这具身体里换了陌生灵魂。可她没喊破,反而攥着这个秘密逼我续了恋人之约——我清楚,她的坚持里,既有对女子的倾心,也藏着对皇后之位的野心,更有乱世之中怕孤身无依的惶恐。这具“项羽”的身体是她最大的依仗,而我,就是这具身体如今的主人,这份牵绊,从魂穿第一日的对视里,就注定逃不掉。
帐帘内侧,她安静地坐在床沿,纤细的身影在烛火下投出淡淡的轮廓。下午被我用特战技巧绑在床柱上时,她又哭又闹还带着诡异的兴奋,此刻却乖得不像话,反倒让我浑身不自在。烛火跳跃,将她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像极了她反复无常的招数。
“项王,夜深了,要不要传些热汤?”侍从在外间低声请示。
我头也没抬:“不必,守在门外,不准任何人进来。”
话音刚落,里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夹杂着极轻的叹息,像根细针,时不时扎一下我的耳膜。案上的竹简被风掀起一角,我伸手按住,指腹摩挲着竹片粗糙的纹理,心里却莫名绷紧——帐内的动静,哪怕再细微,也总能精准勾动我的神经。
下午解绑她的时候,场面别提多尴尬了。刚解开布条,就看到她腕间那圈红痕,红痕深深浅浅,像抹了层胭脂,衬得她肌肤愈发莹白。我正想开口说句软话,她却突然伸手握住我的手腕,眼神亮得惊人,嘴角挂着那副让我浑身恶寒又莫名心动的笑意:“羽,你绑人的手法真特别,跟魂穿第一天我识破你时一样,全是陌生的模样。可这具身体还是她的,你终究是要顶着‘项羽’的身份站在我身边。”
“闭嘴!”我猛地抽回手,没好气地打断她,“再胡说八道,下次就用铁链子!”
她非但不恼,反而笑得更欢了,指尖轻轻划过腕间红痕:“只要是你,铁链子也无妨。魂穿那天,我就知道你不是从前的她,可这具身体是我熟悉的依靠,你这人又比她更鲜活、更有魄力,让我放不下——我要的不只是‘项羽’的正妃之位,更是顶着这身份的你。乱世之中,只有跟着你,我才能安稳,才能实现我想要的一切。”
我当时只觉得头皮发麻,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她从来都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也不遮掩对这具身体、对我本人的执着。魂穿首日就识破我的秘密,却一门心思黏着,而我,竟然还不反感这份黏人,甚至在她靠近时,会下意识忽略她身上浓郁的脂粉香,只闻到她发丝间淡淡的清香,心跳还会莫名乱了节拍——这具“项羽”的身体,这魂穿首日就结下的羁绊,成了我们之间最逃不开的枷锁。
里间的低语声渐渐清晰起来,断断续续飘进耳朵。烛火噼啪作响,映得案上的军情竹简字迹忽明忽暗,我握着毛笔的手顿了顿,指节微微泛白。
“……同心玉佩……”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沙哑,“从前她总说,这玉佩能护我平安,能拴住我们的缘分,能让我稳稳坐上皇后之位……可现在戴在我身上,拴住的却是我对你这副陌生灵魂的执念,还有魂穿第一天就结下的牵绊。这乱世,我一个女子无依无靠,只有靠着这具身体,靠着你,才能活下去,才能实现我的野心。”
我指尖用力,竟将手中的竹简捏得“咔嚓”一声裂开细纹。心里泛起一阵酸涩,她的野心从来都摆在明面上,对乱世孤苦的恐惧也从未遮掩。这几个月里,从营中偷袭时她替我挡箭,到冷战时悄悄为我准备伤药,再到朝堂上看似帮腔实则护着我,她的付出里,有真心,有算计,有依赖。而我,顶着“项羽”的身份,享受着她的付出,也承载着她的期待,这份关系,早就不是简单的“秘密要挟”能概括的——魂穿首日的那次识破,早已让我们的命运紧紧绑在了一起。
“……她那时候,会陪我坐在营前看星空,会耐心听我唱家乡的小调,会许诺给我后位安稳……”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可你呢?你眼里只有新政,只有军队,只有刘邦韩信……我知道你忙,知道你肩上担子重,可我就是忍不住怕,怕你变得越来越耀眼,就再也看不到我了。魂穿那天,我凭着体香和习惯识破你时,就知道你是不一样的,我本就倾心女子,遇到你,遇到这具熟悉的身体,我既心动,又安心,我真的舍不得放开。”
听到她坦荡说出心意,说出野心,说出恐惧,我的心猛地一揪。窗外的风卷着沙尘掠过驿站屋檐,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极了沙场的号角。说实话,我不是铁石心肠,她的付出、她的算计、她的依赖,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她对同性的情意坦荡,对后位的野心直白,对乱世的恐惧真实,而我嘴上对她冷言冷语,可每次她胡闹,我都舍不得真的惩罚她;每次她受伤,我都会下意识握紧拳头,恨不得把伤害她的人碎尸万段。相处这么久,她该清楚我不会丢下她,可她偏偏还是怕——这份怕,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我内心同样的惶恐。
“……我知道这样会惹你生气,可我除了用这种方式,再也抓不住你了。”她的声音带着偏执的热情,“你推行的新政越来越成功,军队越来越强,你变得越来越耀眼,可也离我越来越远。我不怕你杀我——从魂穿第一天识破你,到现在相处五个半月,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我只怕你功成名就后,身边不再需要我了,只怕你会觉得我碍事,觉得我这副纠缠的模样让你厌烦,然后找个理由把我送走,让我再也见不到你。”
我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又酸又胀。烛火摇曳,将我的影子投在帐壁上,忽大忽小,像极了我此刻摇摆不定的心思。真要想送你走,魂穿初期就该动手了,可我舍不得——这句话,我在心里说了无数遍,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哪怕被你厌恶,哪怕被你捆绑,我也想留在你身边,至少这样,你还会看着我,不会把我彻底抛开。”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还有几分破釜沉舟的决绝,“反正我本就喜欢女子,这世上只有我知道你是谁——从魂穿第一天起就知道。只有我能这样毫无顾忌地陪着你,这具‘项羽’的身体是我们的牵绊,我不会放手,也不能放手。”
我听得一阵头疼,恨不得冲进去把她搂进怀里,告诉她我不会离开,告诉她她对我有多重要。可作为现代特战兵王,我习惯了直来直往,习惯了把情感藏在心底,面对她炽热坦荡的爱意、直白的野心和真实的恐惧,我只会用冷言冷语伪装自己,只会用强硬的姿态掩饰内心的慌乱。
“唉……”里间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被窗外的风声裹挟着,格外清晰。我悄悄掀开帐帘一角,往里瞥了一眼。
她正坐在床沿,手里紧紧攥着那块同心玉佩,玉佩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她低着头,长发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微微颤抖的肩头。她的指尖轻轻划过腕间的红痕,动作温柔得不像话,仿佛那不是被捆绑留下的屈辱印记,而是某种珍贵的信物——是她与这具身体、与我之间,从魂穿首日就结下的羁绊证明。
看着她这副模样,我心里的烦躁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心疼。她本就倾心女子,带着对后位的野心和对乱世的恐惧,从魂穿第一天识破我开始,就一头扎进这具“项羽”的羁绊里,哪怕知道我灵魂不同,也执着地想要抓住这份安稳。而我,顶着这具身体,享受着她坦荡又炽热的付出,却连一句温柔的话都吝啬给予,甚至还要用捆绑这种方式伤害她。
“我说虞姬,”我忍不住开口,声音打破了帐内的寂静,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大半夜不睡觉,对着一块玉佩伤春悲秋,有意思吗?”
她猛地抬起头,眼眶泛红,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像只受惊的小鹿。看到我站在帐帘边,她先是一愣,随即慌忙擦了擦眼泪,强装镇定:“我……我只是睡不着,看看玉佩而已。”
“看玉佩能看出花来?”我走进帐内,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语气依旧带着几分嘲讽,可眼底的冷意早已褪去,“还是说,你觉得对着这块破石头,就能让我对你温柔点?”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烛火映在她湿润的眼眸里,像盛着两颗破碎的星辰。
“虞姬,我劝你还是醒醒吧。”我继续开启小嘴炮模式,可话里的底气却越来越不足,“人要往前看,别总揪着过去不放。现在坐在你面前的是我,顶着‘项羽’身份的我。我有我的行事风格,有我的治国理念,不会因为你的执念就改变,更不会因为你的秘密就妥协到任你胡来。但我也清楚,这乱世里,你需要我,我也需要一个知根知底的人——从魂穿第一天你识破我开始,我们之间,本就该是并肩作战的伙伴,是互相依靠的人。”
“伙伴?互相依靠?”她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倔强,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可我想要的不止这些!我喜欢你,我想要做你的正妃,想要和你一起守着这江山,想要在这乱世里安稳一生!这具身体是我们的牵绊,魂穿那天的相遇是缘分,你难道就真的对我没有一点心意吗?”
“你这叫心意吗?你这叫捆绑!”我毫不客气地反驳,可心里却在认同她的话,“你把野心、恐惧和喜欢都裹在一起,从魂穿第一天起就扔给我,让我不得不接。你根本不在乎我推行新政有多难,不在乎外面的局势有多危险!”
“我没有!”她激动地站起来,眼眶又红了,“我只是怕失去你!我怕你功成名就后,就再也不需要我了!我怕你会觉得我多余,会把我送走,让我在这乱世里无依无靠!魂穿那天我识破你,不是为了要挟,是为了留在你身边——我喜欢你,也需要你,这有什么错?”
我猛地攥紧拳头,指腹摩挲着腕间玉牌,冰凉的触感让我稍稍冷静。“我什么时候说过你多余了?”语气里满是无奈,还有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慌乱,“只要你安分守己,不添乱,不泄露我的秘密,我自然不会赶你走。可你看看你自己,从陈郡到砀郡,你闹了多少次?差点搞砸了农桑新政,差点让我在百姓面前威信扫地!”
我嘴上指责着她,心里却在想:若不是怕你出事,若不是在乎你,魂穿初期就该摆脱你了,何必容忍到现在?换做旁人,早就被我拖出去军法处置了。
“我只是想让你注意到我……”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委屈,“你总是那么忙,忙得连看我一眼的时间都没有。我不闹,你根本就不会理我。除了用这种方式,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把目光放在我身上。”
“注意你?”我气极反笑,可嘴角的弧度却带着几分宠溺,“用这种幼稚可笑的方式?虞姬,你能不能成熟一点?我们现在身处乱世,到处都是敌人,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我需要的是能跟我并肩作战、互相扶持的伙伴,而不是一个整天只会哭闹、只会给我添乱的……”
“只会给你添乱的累赘,对不对?”她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满是受伤,“在你眼里,我就是个累赘?就算我从魂穿第一天就陪着你,就算我为你挡过箭、护过你,就算我真心喜欢你,我也只是个累赘?”
“不然呢?”我故意刺激她,可心里却像被针扎一样疼,“你除了会用秘密要挟我,会跟我胡搅蛮缠,还会做什么?推行新政你不懂,行军打仗你不会,就连安抚百姓都能说错关键条款。”
其实我说得全是气话。虞姬并非一无是处,她在情报分析、人际交往方面的本事,连范增都暗自称赞。可我实在气不过她这副患得患失的模样,更气自己明明在意她,却偏偏说不出一句软话。
她怔怔地看着我,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却没有哭出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哽咽着说:“我知道我没用……可我真的很努力了。我学着看那些枯燥的政务文件,学着分析情报,学着怎么才能帮到你……可你从来都看不到。我知道你的秘密,从魂穿第一天就知道,我也知道你不容易,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害怕。”
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我心里的火气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心疼和愧疚。下午捆绑她的时候,我确实有些冲动了。她虽然胡搅蛮缠,但说到底,也是因为太害怕失去——这份害怕,从魂穿第一天她识破我的秘密时就埋下了种子,我又何尝没有?
“行了,别哭了。”我递过一块帕子,语气有些不自然,甚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夜深了,早点休息。巡查还没结束,后面还有很多事要做。如果你再敢添乱,我可就真的不客气了——到时候,我就把你绑在我身边,让你哪儿也去不了。”
她抬起头,接过帕子,泪眼婆娑地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委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你……你这是关心我吗?”
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我只是不想明天看到一个哭肿了眼睛的‘正妃’,让人以为我欺负你。到时候流言四起,又得我来收拾烂摊子。”
她破涕为笑,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像雨后初晴的彩虹,瞬间照亮了整个帐内。“不管你是不是真心关心我,只要你还愿意理我,就好。反正,魂穿第一天我就识破了你,这世上只有我知道你是谁,你也只能对我这样。”
我看着她这副容易满足的模样,心里一阵柔软。这女人,简直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可偏偏就是这样的她,让我在这乱世里找到了一丝归属感。
“赶紧睡觉。”我站起身,转身往外走,“明天还要赶路,再折腾下去,小心我真的把你绑在马背上带走。”
“我知道了。”她乖巧地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雀跃。
我走到帐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她正坐在床沿,小心翼翼地把同心玉佩贴身藏好,指尖轻轻抚摸着腕间的红痕,嘴角挂着满足的笑意。烛火映在她脸上,柔和了她的轮廓,也映亮了她眼底的执着。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暗自吐槽:真是个让人头疼的女人——可偏偏,我就是不忍放开这根从魂穿第一天就缠上我的线。
掌心的玉牌微微发热,像是在安抚我躁动的心绪,又像是在嘲笑我的口是心非。我知道,自己对虞姬的情感,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超越了“秘密要挟”的束缚,变成了一份连自己都说不清的情怀。
眼下,巡查还得继续,新政还得推进,刘邦派郦食其游说英布的隐患未除,韩信还在虎视眈眈。我没有时间沉溺于儿女情长,可我心里清楚,不管前路有多艰险,我都不会再让她离开我的身边。
深吸一口气,我压下心头的杂念,大步走出帐外。夜色依旧深沉,风卷着沙尘打在脸上,带着几分凛冽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