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枯藤召魂

我是个烂人,为什么说烂?我一无所有 ,没有亮艳的外表 ,没有丰富的人脉 ,更没有人见人爱的金钱 ,总的来说 ,我——于迁辰,烂命一条 ,活着也没什么劲

“人类都是群居动物 ”这句话我忘了是从哪里听来的,起初它并没有使我的心有任何波澜,直到随着年龄的增长 ,我遇到的人和事也越来越多 ,才发现人是不能以个体生活在这个世界里的,除非你真的很有钱,但我显然不是那一类人

————————————卷记

我攥着两盒常温牛奶站在便利店门口,夜风格外凉,吹得我额前碎发乱飞。

掌心的桃木符硌着皮肤,那点淡青色的灵光早已敛去,只剩常年贴身佩戴的温润。

我知道,这句话一说出口,我好不容易藏起来的过往,就要被重新撕开一道口子。

夜色沉得像浸了墨的棉絮,老城区的巷道里只剩零星路灯还在苟延残喘,将警员们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警车的引擎声打破了夜的寂静,我被安排坐在副驾驶座,指尖始终攥着那半截桃木符,目光扫过窗外熟悉又陌生的街景,最终落在远处亮着昏黄灯光的星海中学方向,那里曾是我拼命想逃离的牢笼,如今却要主动回去。

“都给我仔细搜!犄角旮旯都别放过!”

对讲机里传来王伟杰粗哑的吼声,带着几分焦躁

“一盆死绿萝,叶子蔫巴、盆土板结,大概率还带着点黑腐的痕迹!”

我闭了闭眼,能想象出他们搜寻的模样。

逢觉春没跟队伍一起,他肯定站在某个视野开阔的地方,目光锐利得像鹰,死死盯着那些最容易被忽略的角落。

我没骗他们,那盆绿萝确实是关键,只是我没说,它不仅是线索,更是苏晓冉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点印记。

对讲机里不断传来警员们的汇报,语气里满是疲惫和不解:“逢队!教学楼所有办公室窗台都查过了,干净得很!”

“后勤仓库也翻了,全是新绿植,没找到死的!”

“附近小区的垃圾桶都扒了,除了厨余垃圾就是废纸壳,连片绿萝叶子都没见着!”

有年轻警员私下抱怨:“一盆死花而已,真能有线索?说不定那丫头就是故意耍我们呢!”

我听见王伟杰狠狠瞪了回去:“逢队说有线索就有!少废话,接着找!”

我扯了扯嘴角,心里冷笑。

他们不懂,那盆绿萝是苏晓冉亲手摆在林文斌办公室的。

当年苏晓冉还跟我说,绿萝好养活,放在窗边能净化空气,林老师每天批改作业那么辛苦,看着绿色能舒心点。可她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精心照料的绿植,最后成了藏着罪恶的标记。

天快亮时,东边天际泛起鱼肚白,菜市场的早市已经有了动静。

对讲机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王哥!逢队!菜市场后门那边有个卖鸭的大爷,他摊位旁边挂着个破花盆,里面好像是绿萝,都枯透了!”

车子立刻发动,朝着菜市场的方向驶去。

刚靠近后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鸭粪味混合着水草的腥气。

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大爷正站在摊位旁,手里拿着剪刀,正要去剪那盆挂在木桩上的绿萝——花盆裂了道缝,里面的泥土干结得掉渣,藤蔓枯黄发脆,叶子早就蔫成了碎片,只有靠近根部的地方还残留着一点深绿的痕迹。

“大爷!别剪!” 王伟杰几步冲上去,按住了老大爷的手。

老大爷吓了一跳,手里的剪刀“哐当”掉在地上:“你们干啥啊?这破花死了大半个月了,挂在这儿占地方,我剪了喂鸭子怎么了?”

逢觉春走上前,目光落在那盆绿萝上,瞳孔微微收缩:“大爷,这盆花您是从哪儿捡来的?”

老大爷揉了揉眼睛,想了想:“大概半个月前吧,那天早上我来摆摊,看见中学后门的垃圾桶旁边扔着这个花盆,我看花盆还能用,就捡回来挂这儿了。谁知道这花这么不顶用,没几天就全死了。”

半个月前,正好是林文斌遇害的时间。

警员小心翼翼地取下花盆,用证物袋装好。

王伟杰凑近看了看,除了枯藤烂叶,没看出任何特别:“逢队,这玩意儿真能让那丫头召出线索?”

“能不能,得问于迁辰。” 逢觉春盯着证物袋里的绿萝,语气笃定,“通知技术科,立刻检测花盆和藤蔓上的残留物,另外,去把于迁辰接过来,这次,她该说实话了。”

警车停在星海中学门口时,早自习的铃声刚响过。我推开车门,指尖的桃木符被攥得更紧了。

校园里的学生们好奇地打量着我们,窃窃私语着“警察怎么又来了”,这些声音像细密的针,轻轻扎在空气里。我像没听见一样,径直走向林文斌生前的办公室,脚步没有丝毫犹豫,我早就想回来看看了,看看这个藏着多少肮脏秘密的地方。

办公室的门被警方封存着,推开时发出“吱呀”一声闷响。

里面还保持着案发时的模样,办公桌上的教案、笔筒、水杯都摆放整齐,只是积了一层薄灰。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扬起无数尘埃,透着一股死寂的气息。

“东西放这儿。”

我指了指办公桌靠窗的位置,那里是当年苏晓冉亲手摆放绿萝的地方,如今只剩窗台的印记还残留着痕迹。

警员小心翼翼地将证物袋打开,把那盆枯槁的绿萝放在原位,干裂的花盆与印记严丝合缝,仿佛从未被挪动过。

王伟杰和其他警员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眼神里满是怀疑与好奇。

有人悄悄掏出手机想录像,被王伟杰狠狠瞪了回去。逢觉春站在门口,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目光紧紧盯着我。

他大概察觉到了,我的肩膀绷得很紧,指尖微微发颤,不是害怕,是愤怒,是心疼。

我深吸一口气,松开桃木符,指尖在枯藤上轻轻划过。动作很慢,指尖掠过那些枯黄的藤蔓时,原本死寂的办公室里忽然刮起一阵阴风,窗户玻璃“哐哐”作响,桌上的纸张被吹得翻卷纷飞。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三界内外,惟道独尊。”

咒语声从喉咙里滚出,我的瞳孔渐渐泛起淡青色的灵光。

那盆死绿萝的枯藤忽然剧烈颤动起来,干裂的泥土里冒出一缕缕浓灰色的雾气,雾气在空气中凝聚、旋转,渐渐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

王伟杰等人屏住了呼吸,眼睛瞪得溜圆——他们以为会看到林文斌的鬼魂,可那雾气凝聚出的,却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

她穿着星海中学的校服,梳着齐耳短发,脸色苍白得像纸,眼神空洞又狂乱,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是苏晓冉。

她刚凝聚成形,就猛地尖叫起来,声音尖锐得让人耳膜发疼,双手胡乱挥舞着,像是在抗拒什么:“别碰我!滚开!不要过来!”

“她是谁?” 王伟杰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震惊。

旁边的年轻警员也慌了神:“这……这是咋回事?难道是那丫头的法术失灵了?”

逢觉春的眉头紧紧皱起,目光落在我脸上。我知道他看出来了,我的下颌线绷得死紧,眼底翻涌着厌恶与不忍

我怎么会不认识她?那个曾经在食堂给我分半块饼干,在我被人欺负时偷偷给我递纸巾的姑娘,那个总是笑着说“迁辰,我们以后一起离开这里”的苏晓冉。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议论,往前走了半步,指尖的灵光轻轻笼罩向苏晓冉的鬼魂:“晓冉,是我,于迁辰。”

苏晓冉的尖叫猛地一顿,空洞的眼神茫然地扫向我,嘴里的嘶吼变成了含混的呜咽:“迁辰……?”

她的记忆像是破碎的玻璃,拼不出完整的片段,只记得这个名字,记得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疼……好疼……他锁着我……我想逃……”

“谁?谁锁着你?” 我追问,声音里难得带了一丝急切。我知道她记不清了,死亡的痛苦和长久的孤魂游荡,早已磨掉了她大部分记忆。

“我不知道!他……他是坏人!花盆……钥匙……” 苏晓冉的鬼魂又开始乱晃,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眼神狂乱,她的话颠三倒四,突然指向办公桌的抽屉,嘶吼着重复,“钥匙!在花盆底下!锁着……锁着东西!”

说完,她的身形开始扭曲,雾气变得越来越淡,像是随时会消散:“好黑……我怕……迁辰,救我……”

最后一声呜咽消散在空气里,苏晓冉的鬼魂彻底化作青烟,没了踪迹。

办公室里恢复了平静,只有那盆绿萝依旧枯槁地摆在窗台上。

我的脸色苍白如纸,召灵的消耗让我头晕目眩,更让我心头发堵的是苏晓冉的模样——她到死都活在恐惧里。

王伟杰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翻看花盆底部,指尖在干裂的泥土缝隙里反复摸索,却连半点金属的触感都没有。

他不死心,索性将花盆整个倒扣过来,干结的泥土“哗啦”一声散落在地,里面只有几根枯黄的根须,连枚钥匙的影子都没有。

“没有?” 王伟杰愣住了,蹲在地上扒拉着泥土,语气里满是困惑,“逢队,真没有钥匙啊!难道是那鬼魂记错了?还是……” 他看向我,眼神里又多了几分怀疑,“这丫头故意耍我们?”

旁边的年轻警员也附和道:“说不定就是瞎编的,哪有什么钥匙?我看这招灵术也不靠谱,就是装神弄鬼!”

逢觉春没有说话,走到办公桌前,目光扫过那只紧锁的抽屉。

他伸手握住抽屉把手,轻轻一拉,抽屉纹丝不动。他又仔细检查了花盆和散落的泥土,甚至让警员用金属探测器在周围扫了一遍,依旧毫无收获。

“不是记错了,也不是装神弄鬼。” 我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冷静,打破了办公室里的僵局。

我弯腰捡起一片绿萝的枯叶,指尖捏着叶片轻轻摩挲,“苏晓冉不会记错关键的东西,只是她忘了,这把钥匙从来就没放在这盆绿萝里。”

“那在哪儿?” 王伟杰立刻追问。

我抬起头,目光落在办公室墙角的一个废弃储物柜上——那柜子上了锁,布满了灰尘,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动过了。当年我和苏晓冉经常躲在这柜子后面偷偷吃零食,林文斌从来不会注意到这个角落。

“林文斌心思缜密,不会把重要的东西藏在明面上。” 我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冷光,“他当年把苏晓冉的东西锁起来后,肯定换了藏钥匙的地方,而这盆绿萝,只是苏晓冉记忆里最深刻的标记,不是钥匙的真正藏匿处。”

逢觉春顺着我的目光看向储物柜,眉头微微舒展:“王伟杰,撬开它。”

王伟杰虽然还是不解,但还是立刻让人找来工具。金属撬棍插进储物柜的锁孔,“咔哒”一声脆响,锁被撬开了。

柜门打开的瞬间,一股霉味扑面而来,里面堆着几本旧课本和一些废弃的教具,看起来没什么特别。

我走上前摸索,指尖忽然一顿,我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铁盒,这铁盒比手掌大不了多少,上面也挂着一把小锁,与林文斌办公桌抽屉的锁芯看起来是同一个型号。

“钥匙应该是用来开这个的。” 逢觉春看着铁盒,若有所思,“但它不在办公室里,说明有人在我们之前,动过这里的东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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