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烂人和警察的合作

我是个烂人,为什么说烂?我一无所有 ,没有亮艳的外表 ,没有丰富的人脉 ,更没有人见人爱的金钱 ,总的来说 ,我——于迁辰,烂命一条 ,活着也没什么劲

“人类都是群居动物 ”这句话我忘了是从哪里听来的,起初它并没有使我的心有任何波澜,直到随着年龄的增长 ,我遇到的人和事也越来越多 ,才发现人是不能以个体生活在这个世界里的,除非你真的很有钱,但我显然不是那一类人

——————————————卷记

“【本地突发】星海中学初三班主任林文斌于昨夜在教师宿舍遇害。据警方通报,死者身中十七刀,致命伤为颈部动脉破裂,下体生殖器官被利器剁碎,死状惨烈至极。案发前,林文斌深耕教育一线十余年,教学成绩突出、关爱学生事迹屡被媒体报道,连续三年获评市级“优秀人民教师”。

便利店的电视新闻里,突然插播了一条熟悉的姓名。我的心猛地一沉,知道今晚自己的心情再也无法安宁了。

“太吓人了!林老师可是出了名的好老师啊,去年还捐钱帮贫困生交学费,怎么会遭这种毒手?”

夜市旁的小吃摊前,刚收摊的摊主擦着桌子,语气里满是惊惧与惋惜

“听说死得特别惨,凶手肯定是个疯子!这都半个月了,警察还没抓到人,真是让人揪心!”

我攥着两盒常温牛奶,指节捏得泛白,冰冷的纸盒硌着掌心

就像当年张老太塞给我时,那份带着体温的暖意,如今只剩硌人的凉。

便利店的冷光灯惨白,把我的影子钉在瓷砖上,瘦得像根快要折断的芦苇。

货架上的零食包装袋反射着刺眼的光,空气中混着关东煮的高汤味和牛奶的甜腻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让我脊背发紧的阴煞气。

我能感觉到对面男人的目光,锐利得像手术刀,仿佛要剖开我裹了一层又一层的过往。

他身上的煞气太重了,混着血腥和阴寒,是常年跟凶案打交道才有的味道,比我见过的任何邪祟都更让人不适。

我认得他,叫王伟杰,是跟在逢觉春身边的年轻刑警,上次在电子厂门口,就是他盯着我的背影看了半宿。

而逢觉春,那个名字像一块浸了冰的石头,压在我心头快半个月了。

他们找到我的时候,是个暴雨倾盆的深夜。我刚从电子厂下班,穿着沾着机油的工装,踩着湿透的帆布鞋,缩在城中村出租屋的屋檐下躲雨。

雨帘里突然驶出一辆黑色越野车,车灯刺破雨雾,直直照在我脸上,晃得我睁不开眼。

车门打开,先走下来的是王伟杰,他撑着一把黑伞,面无表情地站在雨里。

接着,逢觉春从副驾下来,她没打伞,黑色的警服被雨水打湿,贴在挺拔的身形上,雨水顺着她利落的短发往下淌,却没浇灭她眼里的锐光。

她就那样站在雨里,隔着漫天雨丝看着我,声音穿透雨声,沉得像惊雷:“于迁辰,我们找你很久了。”

我当时第一反应就是跑,转身就往出租屋漏雨的天窗爬——那是我早就备好的退路,窄小、陡峭,却能让我在绝境中钻出去。

可逢觉春比我更快,她几步就冲到我身后,指尖几乎要碰到我的后领,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雨水的清冽。

“你跑不掉的。”她的声音很稳,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笃定,“林文斌死了,死在他的公寓里,我们在他办公室的绿萝盆栽里,发现了一缕不属于他的头发,核对DNA后是你,于迁辰女士讲讲吧 ,案发当晚你为什么会在那里 ?”

我浑身一僵,手指抠着天窗的铁皮,铁锈硌得指尖生疼。

那缕头发,是我上周潜入林文斌办公室时不小心蹭掉的;我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忘了刑警最会抠这些细枝末节。

那天夜里,他们没逼我,只是在出租屋楼下站了整整一夜。雨停的时候,逢觉春递给我一张纸巾,声音缓和了些:“放轻松,我们知道你不是凶手,但林文斌的死牵扯重大,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我没接纸巾,也没说话,转身钻进了漏雨的出租屋。可从那天起,他们就像影子一样跟着我。

我换了三条公交线路去上班,王伟杰的车就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我躲进菜市场的大妈堆里,绕了八圈想甩掉他们,转头却看见逢觉春站在水产摊前,手里还拎着一袋刚买的虾,仿佛只是来买菜的普通人;我甚至辞了电子厂的工,收拾行李准备换个城市,可在火车站售票厅,逢觉春就坐在我对面的长椅上,手里拿着一份报纸,目光却始终没离开过我。

他们太会找了,比那些缠人的小鬼还执着。

他们摸清了我的作息,知道我每天凌晨三点下班,知道我住的出租屋漏雨,知道我每周五晚上都会来这家便利店,买两盒和当年张老太给我的一模一样的常温牛奶。

掌心的桃木符早已冷却,方才那点淡青色的灵光,是我多年来刻进骨子里的戒备。

方才进店时,我就察觉到了空气中的阴煞气——那是林文斌死后凝结的污秽,像腐烂的垃圾,沾着洗不掉的血腥味,和他办公室里的味道如出一辙。

我今年十六岁,没考上高中,十五岁就从那个破学校逃出来,在餐馆洗过沾着油污的碗,在电子厂的流水线上熬过大半个通宵,住过漏雨的城中村出租屋。我没背景没靠山,唯一能护着自己的,就是这旁人眼里“玄乎”的招灵术。

当年在学校,我就靠这本事帮人驱散些缠人的小鬼,换点零花钱和吃食,不用看别人脸色。

张老太是少数对我好的人,她总说我是个有本事的丫头,每周五都会塞给我两盒常温牛奶,甜得发腻,却暖过我整个贫瘠的青春。

这习惯我一直没改,哪怕她去年走了,哪怕我换了无数个打工的地方,每周五晚上,我还是会来这家便利店,买两盒一模一样的牛奶。

我以为这样就能彻底抛开过去,可林文斌的死讯,还是像块脏东西,黏上了我。

便利店的玻璃门“叮”地一声响,晚风裹着夜市残留的油腻味涌进来,我下意识绷紧了脊背。

“我们保证,你的信息绝对保密,而且以后你打工遇到麻烦,我们也能帮你出头。”王伟杰的声音平稳,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我抬眼,目光掠过他风衣上沾着的墙皮碎屑——那是昨晚在我出租屋楼下,他为了挡掉砸下来的广告牌,蹭到的痕迹。我的视线落在便利店窗外,老城区的巷口,路灯电流滋滋作响,昏黄的光线在斑驳墙面上投下参差阴影,墙角的污渍像凝固的血痂,诉说着无人问津的岁月。

我仿佛能看到巷口那个穿警服的身影,是逢觉春。她没进来,就那样站在路灯下,双手插在警服口袋里,脊背挺得笔直,像一尊钉在夜色里的雕像。

这半个月来,她总是这样,不逼我,不扰我,却用一种无声的坚持,把我所有的退路都堵得严严实实。

他们找了我半个月。

电子厂的工我三天前就辞了,出租屋的天窗是我早就摸清的退路,公交站那回,我钻进菜市场的大妈堆里,甩了他们三条街,我太会躲了,从很小的时候起,我就知道怎么把自己藏起来,不被人注意,不惹麻烦。

可他们还是找到了我,凭着我改不了的习惯,凭着逢觉春那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韧劲。

“我什么都不知道,当年我只想赶紧毕业,赶紧离开那个破地方。”我低头盯着瓷砖缝里的灰尘,声音细若蚊吟。

这话半真半假,林文斌那些肮脏事,我比谁都清楚。死前一周,我确实去过他的办公室,跟他吵了一架——吵的是他藏在温文尔雅面具下的龌龊,是他以为能永远捂住的秘密,是李琪琪坠楼那天,他办公室窗帘后藏着的、没来得及擦掉的血迹。

召出真相对我而言易如反掌,可我不想。我好不容易才过上安稳日子,哪怕只是在流水线上熬夜,哪怕住的地方漏雨,至少不用再面对那些肮脏的人和事。我只想安安静静打工,赚点钱,离开这个穷乡僻壤,再也不回头。

“可你现在能还林文斌一个公道”

王伟杰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他是个受人尊敬的好老师,死得不明不白,凶手还在逍遥法外。”

我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

公道?当年李琪琪从教学楼坠下来,白布染红的样子还刻在我脑子里,她的校服衣角沾着墙灰,脸上还留着被人扇过的红印。

学校让我们签保密协议,说她是意外失足,那些嘲笑她“丑得污染空气”的人,那些把她的作业本扔进厕所的人,如今说不定还在茶余饭后议论林文斌的死,惋惜这个“优秀教师”。

这世上的公道,从来都不是给我们这种小人物准备的。

可掌心的牛奶盒,又让我想起了张老太。她总说,本事越大,责任越大。

我当年帮她驱散缠在孙子身上的小鬼时,她也是这么说的,说完就塞给我两盒温乎乎的牛奶,说补身子。

冷光灯下,我的脸毫无血色,眼底翻涌着厌恶、抗拒,还有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挣扎。

逢觉春在巷口的身影被路灯拉得很长,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也像一根轻轻拨动我心弦的针。

我深吸一口气,攥紧牛奶盒,声音低却清晰,像在夜色里划开一道口子:“我可以告诉你们,但我有个条件——别把我的名字露出去,也别打听我的事。我只想安安静静打工,不想再跟过去有任何牵扯。”

王伟杰立刻点头,语速快而坚定:“没问题,我们绝对遵守。”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重复:“林文斌的办公室抽屉里,有个带锁的铁盒,钥匙藏在他办公桌右侧的第三个抽屉背面,用透明胶带粘着,里面装着他不敢让人知道的东西。至于其他的……你们要是能找到他办公室窗台上那盆死了的绿萝,我会帮你们一次,但仅此一次。”

说完,我拎起破旧的帆布包,转身就走。

玻璃门在我身后“叮”地合上,隔绝了王伟杰的目光,也隔绝了巷口那道执着的身影,却隔不断那些纠缠不休的过往。

巷口的晚风带着凉意,吹起我的额前碎发,昏黄的路灯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条通往过去的路。

我看到逢觉春从路灯下走出来,她没过来,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我,眼里的锐光柔和了些许。

我知道,这一次,我终究是躲不掉了。

那些被我强行压在心底的往事,那些我以为早已结痂的伤口,终究要在这束来自过去的目光里,重新被撕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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