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风雨同舟

“忘忧居”的生意依旧红火，但林薇薇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氛。往日里常来的几个熟客目光闪烁，镇上的行人看向铺子的眼神也带着几分议论和疏离。顾长云变得更加沉默，擦拭桌椅的动作却愈发用力，仿佛在积蓄着什么。

果然，午后，风暴骤然降临。

一群穿着公服、面色冷硬的衙役径直来到“忘忧居”门前，为首的小队长猛地一拍桌子，声响惊得所有食客都停下了动作。

“掌柜的是谁？出来回话！”

林薇薇心头一紧，深吸一口气，镇定地走上前：“官爷，我是。”

那小队长上下打量她一眼，冷哼一声：“有人状告你‘忘忧居’使用污秽之物制作吃食，致人腹泻呕吐！跟我们走一趟吧！”

话音刚落，几个面色蜡黄、捂着肚子的人就被推了出来，哎哟哎哟地叫唤，指着“忘忧居”的招牌破口大骂。

污秽之物？致人生病？ 这指控恶毒而致命。

人群瞬间哗然，质疑和惊恐的目光齐刷刷投向林薇薇。

就在林薇薇脑中飞速思考对策时，顾长云已不动声色地挪到了灶台边，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证人”和地上的“呕吐物”。

“官爷，”林薇薇稳住心神，声音清晰，“民女所用食材，皆是当日采买，新鲜干净，街坊四邻皆可作证。说我们使用污秽之物，可有证据？”

“证据？这些人就是证据！”小队长不耐烦地挥手。

“且慢。”顾长云低沉的声音响起。他走上前，并非走向衙役，而是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地上的秽物，又扫过那几个“病人”的脸色和手指。

他抬头看向林薇薇，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林薇薇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诬告，而且破绽明显。她心领神会，立刻转向围观人群，朗声道：“各位乡亲，我们‘忘忧居’行事光明磊落！若真是吃食出了问题，为何独独他们几人出事，其他客人皆安然无恙？”

她目光转向那几个“病人”：“你们说是在我这里吃坏了肚子，那我问你们，你们是何时来的？吃的又是什么？坐在哪个位置？”

那几人眼神躲闪，支支吾吾，说法漏洞百出。

顾长云则走到那小队长身边，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了几句。林薇薇看到，那小队长的脸色先是惊疑，随即变得凝重，最后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他深深看了顾长云一眼，没有再咄咄逼人。

与此同时，之前受过林薇薇恩惠、或是真心喜爱“忘忧居”食物的老街坊们开始自发地为她说话。

“林丫头不是那样的人！”

“我天天在这儿吃，怎么没事？”

“定是有人眼红诬陷！”

民心，开始向林薇薇倾斜。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声援和顾长云无形的压力下，衙役的态度软化，表示需要进一步调查，但暂时不带林薇薇走了。

人群逐渐散去，那几个“病人”也趁乱溜走。危机暂时解除。

晚上打烊后，林薇薇疲惫地坐在凳子上，心情复杂。顾长云默默递给她一碗温水。

“是‘味香楼’？”她问。

“嗯。”顾长云点头，“那几个是镇上的混混，收了钱。地上的秽物，也是用别的东西伪装的。”他白天观察到的细节，印证了这一点。

“你跟那个衙役说了什么？”林薇薇忍不住好奇。

顾长云沉默片刻，才道：“旧识。”

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却让林薇薇心中巨震。他能让官差买账，绝不仅仅是“旧识”那么简单。他过往的身份，比她想象的还要不凡。

“今天……谢谢你。”她看着他，灯光下他的侧脸轮廓分明，带着一种沉静的力量。如果没有他，她独自面对官差和污蔑，绝不会如此顺利。

顾长云转过头，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她，里面翻涌着她看不太分明的情绪。许久，他才低沉而清晰地说：“这里，也是我的家。”

一句话，如同惊雷，在她心中炸响。

这不是承诺，却比任何承诺都重。他明确地将自己与“忘忧居”，与她，捆绑在了一起。

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和巨大的安全感将她包裹。她看着他，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唇角微微扬起，眼中似有星光闪烁。

一切尽在不言中。

就在两人之间气氛微妙之际，一个风尘仆仆、作行商打扮的汉子，在铺子即将完全关门时，悄无声息地闪了进来。

他并未看林薇薇，而是径直走到顾长云面前，神色恭敬地行了一个奇特的、带有军伍痕迹的礼，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封封着火漆的信函，低声道：“爷，北边来的。”

顾长云接过信，迅速拆开，借着昏暗的灯光浏览。随着阅读，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周身的气息也骤然变得冰冷而肃杀，仿佛一瞬间变回了那个执掌千军万马、杀伐决断的将军。

信上的内容，似乎印证了他最坏的预感。

他收起信，对那汉子低声吩咐了几句，汉子领命，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顾长云抬眼看向林薇薇，眼神复杂，里面有担忧，有关切，更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凝重。

“薇薇，”他第一次如此郑重地叫她的名字，“以后行事，要更加小心。”

“味香楼”的麻烦或许暂告段落，但来自北方、关乎他过往的巨大阴影，正以更快的速度，向着他们笼罩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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