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靠近的勇气
手被陆珩温热干燥的掌心包裹住的瞬间，苏念感觉一股电流般的悸动从指尖迅速蔓延至全身。他的力道不轻不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仿佛在确认这不是一场幻觉。
会客区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落地窗外的城市喧嚣成了遥远的背景音。苏念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也能看到陆珩深邃眼眸中映出的、有些慌乱的自己。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这样静静地握着她的手，目光像是要将她的模样刻进心底。过了好几秒，他才低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这句话，我等了很久。”
苏念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她想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了些。
“陆珩……这里是公司。”她小声提醒，余光瞥见远处有员工经过，虽然看不清这边，但还是让她感到一阵羞赧。
陆珩低笑了一声，那笑声从胸腔震出，带着愉悦的磁性。“所以呢？”他非但没松手，反而用拇指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我现在不是以‘陆总’的身份站在这里。”
他顿了顿，目光柔和地看着她：“是以一个，刚刚被心上人接受了心意的普通男人的身份。”
心上人。这三个字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苏念感觉自己的耳朵都烫得厉害。她从未想过，像陆珩这样的人，会说这样直白而动人的话。
“我……我得回去了。”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点落荒而逃的意味，“画稿还没完成。”
这次，陆珩没有强留。他缓缓松开手，指尖仿佛留恋般地划过她的掌心。“好。我让周助理送你。”
“不用麻烦，我打车就好。”
“下雨了。”陆珩示意她看窗外。不知何时，外面已是阴云密布，淅淅沥沥的雨点开始敲打玻璃。“这次，不是顺路。”他看着她的眼睛，补充道，“是男朋友的特权。”
男朋友。又一个重磅词汇砸下来，苏念感觉有点晕乎乎的。进展……是不是太快了点？
最终，她还是坐上了周助理的车。车子驶出地下车库，汇入雨中的车流。周助理一如既往地专业沉默，但苏念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他透过后视镜看她的眼神，比之前多了几分恭敬和……好奇？
回到家，苏念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才仿佛重新找回了呼吸。她抬起刚才被陆珩握过的手，手背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和触感。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像一场突如其来的美梦，让她生怕一睁眼就醒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陆珩发来的信息，很简单：
“到了吗？”
看着屏幕上那个名字，苏念的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起。她回复：
“到了。”
几乎是秒回：
“嗯。晚上一起吃饭？”
苏念的心又提了起来。这……就是谈恋爱的感觉吗？密集，直接，带着点让人心跳加速的霸道。她想了想，回复：
“好。不过能不能……别去太正式的地方？我有点紧张。”
这次，隔了一分钟，信息才回过来：
“好。我来安排。六点半来接你。”
后面还跟了一个简单的笑脸表情。
苏念看着那个笑脸，忍不住笑了出来。很难想象陆珩那样的人，会发表情包。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窥见了他冷硬外表下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整个下午，苏念都处于一种既兴奋又忐忑的状态。她打开衣柜，第一次为穿什么衣服而纠结了半天。最后选了一条样式简单但剪裁得体的连衣裙，化了点淡妆。
六点半，门铃准时响起。苏念深吸一口气，打开门。
陆珩站在门外，没有穿西装，而是一件质地柔软的深灰色针织衫搭配黑色长裤，少了几分商场的凌厉，多了几分休闲的温和。他手里没有拿伞，雨已经停了。他看到苏念，眼神亮了一下，毫不掩饰其中的欣赏。
“很漂亮。”他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这次，苏念没有躲闪，任由他牵着下楼。他的手很大，完全包裹住她的，温暖而踏实。
车子没有开往繁华的商区，而是穿行在种满梧桐树的旧街道，最后停在了一条安静小弄堂口的一家私房菜馆前。门面很不起眼，推开木门，里面却别有洞天，庭院深深，只有寥寥几张桌子，环境雅致私密。
没有菜单，老板似乎和陆珩很熟，笑着打了招呼后就自行安排菜品。饭菜可口，气氛轻松。陆珩不再谈论工作或那些沉重的话题，而是聊起他大学时在国外留学的趣事，聊他养的一只叫“元帅”的傲娇布偶猫，甚至聊起他小时候练琴偷懒被老师训的经历。
苏念渐渐放松下来，也被逗得不时发笑。她发现，褪去“陆总”光环的陆珩，幽默、健谈，甚至有点……可爱？她也开始分享自己学画时的糗事，工作室接过的奇葩客户要求。
一顿饭下来，两人之间的距离感消弭了大半。
送她回家的路上，车里放着舒缓的爵士乐。到了楼下，陆珩下车为她开门。
“谢谢，今晚很开心。”苏念站在他面前，微仰着头看他。路灯的光线柔和地洒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格外温柔。
“我也是。”陆珩低头看着她，目光深邃。他缓缓抬起手，轻轻将她被晚风吹到脸颊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廓，两人都微微一顿。
空气仿佛变得粘稠起来，弥漫着暧昧的气息。苏念的心跳又开始加速，她能感觉到陆珩的呼吸近在咫尺。
他慢慢低下头，靠近……
苏念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长睫微颤。
然而，预想中的吻并没有落下。陆珩的唇在离她唇瓣只有毫厘之差时停住了。他只是用额头轻轻抵住了她的额头，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像一个亲昵又克制的安抚。
“别紧张，”他的声音低沉得如同耳语，带着笑意，“我们慢慢来。”
说完，他直起身，揉了揉她的头发：“上去吧，早点休息。”
苏念红着脸，心跳如雷，点了点头，转身几乎是跑进了单元门。直到回到家里，靠在门上，她才后知后觉地捂住滚烫的脸。
他没有吻她，但这个额头相抵的瞬间，却比一个吻更让她心动。那是一种被珍视、被小心翼翼对待的感觉。
她走到窗边，悄悄向下望。那辆黑色的车还停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才缓缓驶离。
苏念拿出那个薄荷糖盒，打开，里面已经空了很久。但她仿佛能闻到那股清涼的、带着甜意的味道。
这一次，不是错觉。是真实的心动，在雨后的夜晚，悄然生根发芽。而她，终于有了靠近的勇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