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黎明前的遗弃
凌晨四点,六月的闷热裹挟着一夜未散的惊悸。唾沫横飞了一整夜的婆婆,此刻或许终于有些口干舌燥了。窗外传来清洁工“刷刷刷”的扫地声,单调而清晰,宣告着黑夜的尽头与白日的冷酷即将交接。这就是她口中“血肉模糊的照顾”,一场持续三小时、堪比聊斋志异的鬼故事大会,每个“鬼”都怀揣着针对她的恶意。这只是漫长婚姻里的一个“开胃菜”?想到这里,心底涌起的不仅是寒意,更有一丝荒谬的嘲弄。
身体的感觉将她拉回现实。身下早已湿透冰冷,羊水破了太久,不能再躺着了。一种近乎虚脱的无力感死死攫住她,仿佛自己不是即将诞育生命的母亲,而是一只被捆绑在案板上的羔羊,经历了一场漫长而精细的精神凌迟后,只待最终的宰割。这种虐待的滋味,若非亲身经历,无人能够想象。
“好了,已经有清洁工出来扫地了,那我要回去二楼了!我去收拾一下东西,马上就来。”婆婆终于站起身,拍了拍衣服,语气轻松得像只是结束了一场茶话会。
信以为真的她,心底竟可悲地冒出一丝微弱的希望:她发泄完了,终究还是会来照顾我的吧?不管怎样,看在即将出生的孩子份上……这残存的、对人性最基本的期待,成了她此刻唯一的浮木。
然而,这根浮木瞬间沉没。婆婆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脚步声远去,之后便是漫长的、死一般的寂静。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的天色从灰黑变成灰白,再也没有任何脚步声返回。
直到七点钟。
不放心的父亲,终究还是悄悄从七楼下来,推开了三楼虚掩的房门。
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血液凝固——从房间门口到卫生间,地板上赫然拖曳着断续的、已经半干涸的暗红色血迹,混杂着浑浊的羊水污渍,在晨光中显得触目惊心。满地被血水和分泌物浸透的卫生纸团胡乱丢弃着,如同战后废墟。而他的女儿,就苍白着脸,无力地靠在潮湿的床沿,仿佛随时会晕厥过去。
“我的天!”父亲失声低吼,巨大的恐慌和心痛让他浑身一颤。他瞬间明白,女儿正处在极度危险的边缘!羊水早破,出血,无人看护……任何一点都可能要命!
他猛地转身,声音因惊急而劈裂:“快点!丫头,快!我去门口拦的士!你……你还能不能动?赶紧,我们马上去医院!立刻!马上!”他语无伦次,眼睛急得发红,目光扫视空荡的屋子,“你婆婆呢?!她人在哪里?!”
“她……她说四点钟回去拿东西……就、就没回来……”女儿的声音气若游丝。
“混账!”父亲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再也顾不得许多,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砰砰砰”地冲下楼,脚步声在楼道里发出沉重而慌乱的巨响。他先冲到路边焦急拦车,又折返回来,猛地敲响二楼婆婆的门。
门开了,婆婆似乎刚收拾齐整。
“你是怎么当婆婆的?!你上去看看!地上全是血!人都要不行了!你居然躲在这里?!”父亲的声音因为愤怒和后怕而颤抖,手指着三楼方向,“要是出了事,你负得起这个责吗?!”
婆婆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嘴上却含糊道:“我……我这不是正准备上去嘛……”
的士终于来了。父亲几乎是将女儿半抱半扶地塞进车里,一路催促司机,风驰电掣般赶往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