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心相照

禁军押走李修远时,破庙外晨光已烈,风卷着尘土掠过断壁,将打斗后的狼藉吹得更显凌乱。沈知微望着李修远狼狈的背影,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指尖泛白的力道褪去,竟有些脱力地晃了晃。

身旁的张侍郎及时扶住她的胳膊,语气带着宽慰:“沈姑娘别怕,李修远已擒,暂时无虞。”

沈知微稳住身形,点头道谢,目光却不由自主望向京城方向,眼底满是焦灼:“萧玦在宫中……会不会有危险?”

“萧大人谋算周全,既敢入宫面圣,必留了后手。”张侍郎收回手,沉声道,“且陛下虽忌惮李相,却也容不得他一手遮天,漕运之事关乎国本,陛下定会彻查。我们先回城内,等候消息便是。”

两人刚走出破庙,便见一匹快马疾驰而来,马背上是萧玦的暗卫,见着他们立刻翻身下马,躬身道:“张大人,沈姑娘,大人已从宫中出来,此刻在御史台偏院等候,让属下前来接二位。”

沈知微心头一喜,悬着的巨石终于落地,脚步不自觉加快了几分。一路疾行回御史台,刚进偏院,便见萧玦立在槐树下,玄色官袍已换过,干净挺括,只是眼底仍带着未散的倦意,见她进来,眸色瞬间柔和下来。

“回来了。”他迈步上前,声音轻缓,伸手自然地拂去她发间沾着的尘屑,指尖触到她微凉的发丝,眉峰微蹙,“路上受惊了?脸色这么差。”

沈知微望着他眼底的关切,鼻尖微酸,连日来的担忧、惊惧都在此刻涌上来,却只是轻轻摇头,抬手握住他微凉的指尖:“我没事,你没事就好。”

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皆是一怔,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递,驱散了彼此周身的寒意。萧玦反手攥紧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眼底翻涌着未说出口的后怕——他在宫中时,最怕的便是李修远狗急跳墙,伤了她。

张侍郎站在院门口,见此情景,轻咳一声转过身,目光落在院角的槐树上,给两人留了余地。

沈知微察觉掌心的力道,脸颊微热,却没有抽回手,抬头问:“宫中情况如何?陛下信了你的话?”

“陛下虽未明说,但已下令扣押李修远,命我与张大人一同彻查漕运贪墨案。”萧玦牵着她往屋内走,语气沉了沉,“只是李相老奸巨猾,李修远被擒后,他在朝堂上并未失态,反倒主动请罪,说教子无方,意图撇清关系,怕是藏了更狠的算计。”

进屋落座后,张侍郎才走进来,接过沈知微递来的茶,开门见山道:“李相此举,定是想弃车保帅,牺牲李修远,保全自己和漕运的根基。我们需尽快提审李修远,从他口中套出李相参与贪墨的实证。”

“怕是不易。”萧玦指尖叩着桌案,眸色幽深,“李修远虽嚣张,却极怕李相,未必肯轻易招供。且大理寺仍在李相掌控中,提审时定会百般阻挠。”

正说着,院外传来侍从的声音:“大人,吏部陈大人求见。”

三人皆是一愣,吏部陈大人素来中立,不依附任何派系,此刻前来,不知是为何事。

“请他进来。”萧玦沉声道。

片刻后,陈大人身着藏青官袍走进来,神色凝重,见着张侍郎也在,并未意外,直接从袖中取出一本薄册,放在桌上:“萧大人,张大人,此物关乎漕运案,今日冒险送来,还望二位妥善处置。”

萧玦翻开薄册,瞳孔微缩——册中记着李相近五年暗中转移漕运钱款的明细,甚至标注了钱款流向的隐秘钱庄,每页末尾都有陈大人的私印,绝非伪造。

“陈大人怎会有此物?”张侍郎惊问。

陈大人叹了口气:“老夫早年与先太子有旧,李相当年构陷先太子,老夫一直记在心上,暗中收集他的罪证多年。如今漕运案爆发,正是扳倒他的时机,老夫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他顿了顿,又道,“只是此事凶险,老夫已将家眷送走,往后便与二位同进退。”

萧玦起身拱手,语气郑重:“陈大人高义,萧某感激不尽。有此物在手,便能直击李相要害。”

陈大人摆手:“不必多礼,只求还朝堂清明,告慰先太子在天之灵。老夫还有一事相告,李相已暗中调动京郊驻军,怕是想若事败便鱼死网破,二位需多加提防。”

三人脸色皆变,李相竟敢调动驻军,已是形同谋反。

“多谢陈大人提醒,我们即刻部署。”萧玦沉声道,目光扫过沈知微,见她面露担忧,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语气带了安抚,“放心,我自有应对之法。”

陈大人离去后,张侍郎立刻道:“我即刻去联络禁军统领,让他加强京城防卫,牵制京郊驻军。萧大人,你带着证据再入宫面圣,禀明李相异动,请求陛下下旨拿下李相党羽。”

“好。”萧玦点头,转头看向沈知微,语气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留在此处,闩好院门,无论外面发生何事,都不要出去。暗卫会守在院外,护你周全。”

沈知微知道此刻不能添乱,点头应下,却忍不住攥住他的衣袖:“你务必小心,我等你回来。”

萧玦望着她眼底的牵挂,心头一暖,俯身靠近她,在她额间轻轻印下一个微凉的吻,声音低沉而郑重:“等我。”

唇瓣触到额间的瞬间,沈知微浑身一僵,脸颊瞬间发烫,望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指尖不自觉抚上额间,心头满是暖意与坚定。

张侍郎见状,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快步跟上萧玦。院内只剩沈知微一人,槐风吹过,花瓣落在她肩头,她抬手接住,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默默祈祷。

而此刻的李相府内,李相端坐于书房,面色阴鸷,面前跪着几名亲信。

“李修远已招供多少?”他冷声问。

“回相爷,公子咬紧牙关,并未招出关键之事。”亲信低头回话。

李相冷哼一声:“废物!留着他也是祸患,今夜便……”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眼底满是狠厉,“萧玦拿到了多少证据?”

“听闻陈大人送了一本钱款明细给萧玦,怕是已掌握了相爷转移财产的证据。”另一名亲信颤声道。

“陈老儿,竟敢背叛我!”李相拍案而起,怒不可遏,“传令下去,今夜子时,调动驻军入城,控制皇宫与官署,老夫倒要看看,谁能拦我!”

亲信们脸色惨白,却不敢违抗,躬身退下。书房内只剩李相一人,他望着窗外暗沉的天色,眼中满是疯狂与决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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