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史埋锋5
柳文渊抵达西北时,正值盛夏,戈壁滩上的日头烈得灼人,连风都带着滚烫的温度。他刚到转运大营,便察觉到了不对劲——营中将士面色疲惫,粮草堆积杂乱,管事的军官见了他,眼神躲闪,言语间更是含糊其辞。
“柳大人一路辛苦,不如先歇息几日,粮草之事,容属下慢慢禀报。”转运使王坤满脸堆笑,伸手便要引他去营帐休息。
柳文渊抬手避开,目光扫过营中堆积的空粮袋,沉声道:“不必歇息,本大人奉旨前来彻查粮草转运之事,即刻清点现存粮草,调取近半年的转运账目,不得有误。”
王坤的笑容僵在脸上,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却不敢违抗,只得让人去取账目。柳文渊坐在简陋的营帐中,翻看着送来的账目,只见上面记载得模模糊糊,不少条目都有涂改的痕迹,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之。
“王大人,这账目为何如此混乱?”柳文渊将账目扔在桌上,语气冰冷,“近三个月的粮草明明标注已送达大营,为何营中将士却说粮草短缺?”
王坤额头冒出冷汗,支支吾吾道:“这……这或许是运输途中有所损耗,戈壁滩路途艰险,难免会出些差错。”
“差错?”柳文渊冷笑一声,“损耗率竟高达三成,这也叫差错?王大人当本大人是三岁孩童不成?”他起身走到帐外,指着那些空粮袋,“这些粮袋上的封条,并非朝廷制式,显然是被人私自拆换过,你还想狡辩?”
王坤脸色惨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柳大人饶命!是属下一时糊涂,被猪油蒙了心……”
原来,王坤与地方粮商勾结,私自克扣转运的粮草,高价卖给边境的牧民,所得钱财与粮商平分,为了掩盖罪行,才篡改账目,用空粮袋充数。柳文渊当即下令将王坤拿下,封存账目,又派人快马加鞭将此事禀报朝廷。
可他未曾想,王坤背后竟牵扯着西北总兵李崇。李崇是世家出身,手握兵权,在西北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得知王坤被抓,李崇勃然大怒,当即派人封锁了转运大营,不准柳文渊离开,也不准消息外传。
营帐外,士兵们手持长刀,虎视眈眈,柳文渊坐在帐中,望着桌上的卷宗,眉头紧锁。他带来的人手不多,如今被困在此地,既无法将实情禀报朝廷,也难以继续彻查,一时间陷入了困境。
夜深人静时,柳文渊想起临行前沈砚对他说的话:“此行艰险,或许会遇阻碍,甚至身陷险境,但切记,公道在人心,只要坚守本心,终会拨云见日。”他抬手摸出怀中的《昭心录》,虽已翻看过无数遍,此刻再读扉页的字迹,心中便多了几分底气。
他深知,李崇势力庞大,硬拼定然不行,唯有寻得机会,将消息送出去。好在他来时,沈砚曾给了他一枚特制的令牌,让他若遇危急,便可联系当地的隐秘势力——那是当年苏瑾母族的旧部,如今仍在西北暗中活动,守护一方安宁。
次日清晨,柳文渊假意妥协,对看守的士兵说愿意放了王坤,不再追查此事,只求能平安返回江南。士兵将此话禀报给李崇,李崇半信半疑,却也想看看他的动向,便放松了些许警惕。
当晚,柳文渊趁着夜色,让亲信带着令牌悄悄溜出大营,寻找苏瑾的旧部。三日之后,亲信带回了消息,旧部已备好马匹,愿助他突围。
深夜,月黑风高,柳文渊带着亲信,在旧部的接应下,趁着守卫换岗的间隙,冲出了转运大营。李崇得知消息,怒不可遏,当即派骑兵追击。戈壁滩上,马蹄声如雷,箭矢在夜色中划过一道道寒光,柳文渊等人一路奔逃,不少亲信都中箭受伤,却始终没有停下脚步。
历经数日的艰险,柳文渊终于摆脱了追兵,抵达邻近的州府,即刻将李崇与王坤勾结克扣粮草之事,详细写成年报,派人快马送往京城。
京城之中,沈砚接到柳文渊的密报时,正在与苏瑾商议增补《昭心录》的事宜。密报上的字迹潦草,却字字真切,将西北的情况一一说明,沈砚看完,脸色凝重:“李崇手握兵权,又有世家撑腰,此事若是处理不当,恐引发兵变。”
苏瑾指尖划过密报上“旧部接应”四字,轻声道:“我的旧部在西北还有些势力,可暗中牵制李崇的兵力,避免他狗急跳墙。只是朝堂之上,还需陛下与安靖王坚定立场,才能将此事彻底查清。”
沈砚点头,当即起身前往安靖王府商议。安靖王看完密报,拍案而起:“胆大包天!竟敢克扣边关粮草,置将士性命于不顾,此等奸佞,绝不能轻饶!”
二人即刻入宫面见新帝,将密报呈上前。新帝看完,脸色铁青,沉默许久,沉声道:“李崇身为总兵,却如此行事,实乃国之蛀虫。传朕旨意,命安靖王即刻率领禁军前往西北,捉拿李崇与王坤,彻查此事,务必还边关将士一个公道!”
旨意下达后,安靖王即刻整备兵马,次日便率军启程。沈砚则留在京城,稳定朝堂局势,防备那些与李崇勾结的世家勋贵暗中作梗。
那些日子,沈砚每日忙于处理政务,应对朝堂上的明枪暗箭,常常深夜才归府。苏瑾总会在府中等他,为他温好热茶,备好点心,偶尔还会与他说说整理典籍时看到的趣事,驱散他一身的疲惫。
“西北的旧部传来消息,说安靖王的兵马已抵达西北边境,李崇的势力正在收缩,想来用不了多久,便能传来捷报。”这日深夜,苏瑾将一杯热茶递到沈砚手中,轻声道。
沈砚接过茶,暖意顺着喉咙滑入心底,连日来的紧绷终于放松了些许:“等此事了结,边关将士便能安心戍守,百姓也能少受战乱之苦。”他望着窗外的月光,忽然道,“待西北平定,我们去江南看看吧,听说那里的暮春,雨落樱开,景致极好。”
苏瑾眼中泛起柔光,点头应道:“好。”
她何尝不想卸下肩头的重担,与他一同看遍山河景致,只是心中的执念未消,那些被埋没的忠良,那些未被记录的赤诚,还需她用笔墨一一留存。但她知道,总有一天,他们能放下一切,在暮春的雨里,静看樱花开落,安享岁月清宁。
深秋时节,西北传来捷报,安靖王成功捉拿李崇与王坤,彻查出土克扣粮草、勾结地方势力等多项罪行,涉案官员尽数被擒,押往京城受审。消息传回京城,百姓无不拍手称快,朝堂之上的非议也渐渐平息,那些暗中作梗的世家勋贵,见李崇倒台,也收敛了气焰,不敢再轻易挑衅。
新帝下旨,将李崇等人依法处置,抄没家产,充作边关粮草;柳文渊因查案有功,擢升为西北巡抚,主持西北吏治整顿与民生安抚之事。旨意下达那日,沈砚站在朝堂之上,望着新帝坚定的眼眸,心中忽然生出几分感慨——这江山,终究是朝着清明的方向走去了。
冬日来临,京城飘起了第一场雪,苏瑾的《昭心录》增补版也终于编撰完成,刊印后送往各地书院,一时间,诵读《昭心录》成为风尚,不少学子都以书中的忠良为榜样,立志要做坚守本心、为国为民的栋梁之才。
沈砚处理完年终的政务,回到府中时,见苏瑾正坐在窗边,对着窗外的雪景翻看着新刊印的《昭心录》,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映得她眉眼温柔。
“在看什么?”沈砚走过去坐下,顺手为她披上一件披风。
苏瑾抬眸,笑着将书卷递给他:“在看前朝那位御史的事迹,他一生清廉,弹劾贪腐,虽晚年被贬,却始终坚守本心,百姓都记着他的好,在乡野间为他立了生祠。”
沈砚接过书卷,翻看几页,感慨道:“青史或许会遗漏他的名姓,却挡不住百姓心中的铭记。你写下这些,便是让更多人知道,坚守正义,终会被人心铭记。”
“是啊。”苏瑾望着窗外的雪景,轻声道,“等开春之后,我想去一趟乡野,寻访那些被埋没的忠良后人,将他们先辈的事迹也收录进来,让这份赤诚,能代代相传。”
沈砚点头:“我陪你去。”
开春之后,冰雪消融,万物复苏,沈砚向新帝请了假,与苏瑾一同离开京城,前往各地寻访忠良后人。他们没有惊动地方官员,只带着几名随从,一路轻装简行,走过山川河流,踏遍乡野村落。
在江南水乡,他们找到了当年那位被贬御史的后人,如今已是寻常农户,却依旧保留着先祖留下的手稿,上面记载着他当年弹劾贪腐的经过,字字铿锵,满是赤诚。苏瑾捧着手稿,细细翻看,眼底泛起泪光,当即决定将这些手稿整理后,增补入《昭心录》的后续篇章。
江南的暮春,雨落无声,沈砚与苏瑾住在乡间的小院里,院中有一株老樱树,花开正盛,花瓣被雨打湿,落在青石板上,染得一片淡粉。每日清晨,沈砚便帮着农户打理田地,午后则陪着苏瑾整理手稿,傍晚时分,两人并肩坐在廊下,看雨落樱开,听农户讲述乡野趣事,日子过得平静而惬意。
“你看这江南的雨,比京城的温柔些。”苏瑾指尖接住一片飘落的樱花瓣,轻声道。
沈砚望着她眼底的笑意,心中满是安宁:“是啊,没有朝堂的纷争,没有人心的算计,只有这般寻常烟火,才是最难得的。”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脚步声,竟是柳文渊。他如今已从西北调任江南总督,得知沈砚与苏瑾在此地,特意前来拜访。
“沈大人,公主殿下,别来无恙。”柳文渊走进院中,身上带着江南的水汽,笑容真切。
沈砚起身相迎:“柳大人远道而来,快请坐。”
三人坐在廊下,品着清茶,聊着近来的境况。柳文渊说起江南的吏治整顿,言语间满是振奋:“如今江南的风气日渐清明,不少官员都以《昭心录》为准则,尽心为民办事,百姓的日子也越发安稳了。”
苏瑾笑着点头:“这便是我编撰《昭心录》的初衷,不求青史留名,只求能让这份赤诚感染更多人,护得一方安宁。”
柳文渊望着院中的樱树,忽然道:“当年我在书院读《昭心录》,便立志要做为民请命的官,如今能得二位教诲,实现初心,实属幸事。前些日子,我在乡间寻访时,发现不少孩童都在诵读《昭心录》,他们或许不懂朝堂纷争,却知道要做正直之人,这便是最好的传承。”
沈砚望着远处田间劳作的农户,听着孩童们清亮的诵读声,忽然觉得,所有的坚守都有了意义。他们走过的路,吃过的苦,那些暗夜里的谋划,朝堂上的博弈,终究换来了山河安宁,换来了人心向正。
在江南停留了半月有余,苏瑾整理好了御史的手稿,便与沈砚一同离开,前往下一处寻访。他们走过中原大地,踏过岭南水乡,见过贫困村落的百姓因吏治清明而渐渐过上好日子,也见过学子们捧着《昭心录》,眼中满是坚定的光芒。
一路上,暮春的雨跟着他们的脚步,落在不同的土地上,滋养着万物,也滋养着人心。苏瑾的行囊里,渐渐装满了记载着忠良事迹的手稿,每一页都带着岁月的温度,每一个字都藏着赤诚的锋芒。
沈砚始终陪在她身边,为她整理手稿,替她寻访故人,在她疲惫时递上一杯热茶,在她感慨时静静倾听。他们没有轰轰烈烈的誓言,却在并肩前行的岁月里,彼此扶持,彼此温暖,将那份对公道的坚守,对山河的热爱,融入了每一寸走过的土地。
这年深秋,他们回到京城。苏瑾将一路上寻访到的忠良事迹整理成册,增补入《昭心录》,刊印后再次颁行天下。沈砚则回到吏部,继续整顿吏治,提拔贤才,朝堂风气愈发清明,百姓的日子也越发安稳。
冬日的京城,又飘起了雪,沈砚处理完政务,回到府中,见苏瑾正坐在窗边,对着炭火整理手稿,案上的青瓷瓶里插着几枝腊梅,暗香浮动。
他走过去,从身后轻轻为她披上披风,轻声道:“天寒,别冻着了。”
苏瑾回头,笑着握住他的手:“快整理完了,等整理好这些,我们便去暖炉边喝茶。”
沈砚点头,坐在她身边,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心中满是安宁。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覆盖了京城的喧嚣,屋内的炭火温暖明亮,映着两人相视而笑的眉眼,岁月静好,不过如此。
转眼便是十载光阴,沈砚已近知天命之年,鬓角添了些许白发,却依旧精神矍铄,执掌吏部多年,将朝堂吏治打理得井井有条,深得新帝信任与百姓爱戴。苏瑾也已褪去了当年的青涩,眉眼间多了几分温婉从容,《昭心录》历经数次增补,早已传遍天下,成为世人心中的“正气之书”。
安靖王多年来辅佐新帝治理朝政,君臣同心,将江山打理得井井有条,边境安宁,百姓富足,一派盛世景象。那些当年暗中作梗的世家勋贵,要么收敛心性,要么因贪腐被严惩,再也无法影响朝堂清明。
这年暮春,江南传来消息,柳文渊已从江南总督任上致仕,回到家乡安度晚年,临走前,他还特意派人送来了一封书信与一包新采的明前茶。
沈砚与苏瑾坐在府中廊下,拆开书信,柳文渊在信中细数了这些年江南的变化,百姓安居乐业,学子勤勉向学,处处皆是安宁景象,字里行间满是欣慰,还说等他们闲暇时,一定要去江南小住,共赏樱雨。
“柳大人一生清廉,为江南百姓做了不少实事,如今能安享晚年,也是善终。”苏瑾将书信放在案上,为沈砚倒了一杯新茶,茶香清新。
沈砚呷了一口茶,点头道:“他守住了初心,也守住了百姓的期待,这般人生,足矣。”他望着院中的樱树,花开依旧繁盛,一如当年他们初遇时的模样,“我们也该歇歇了,等处理完手头的事,便去江南,如柳大人所言,共赏樱雨。”
苏瑾眼中泛起笑意,点头应道:“好。”
这十年来,她走遍山河,将无数忠良事迹收录入《昭心录》,那些被埋没的锋芒,那些被遗忘的赤诚,终于得以重见天日,被世人铭记。如今,心中的执念已了,她也想卸下肩头的重担,与他一同看遍山河景致,安享岁月清宁。
数月后,沈砚向新帝请辞,新帝虽不舍,却也知晓他多年操劳,便准了他的请求,封他为“文忠公”,许他还乡安度晚年;苏瑾也辞去了整理典籍之职,新帝感念她的功绩,依旧保留她文渊长公主的封号,赏赐无数。
离开京城那日,安靖王亲自前来送行,还有不少官员与百姓自发来到城门外,为他们送别。孩童们捧着《昭心录》,齐声诵读扉页的字句,清亮的声音回荡在城门外,久久不散。
“沈兄,苏瑾,此去江南,务必保重身体,若有需要,随时传信回京。”安靖王握着沈砚的手,眼中满是不舍。
沈砚点头:“殿下放心,陛下圣明,朝堂清明,我们也能安心离去。日后还望殿下继续辅佐陛下,守护这山河安宁。”
马车缓缓驶离京城,沈砚与苏瑾坐在车内,掀开窗帘回望,城门外的人群渐渐远去,京城的轮廓也越来越模糊,他们心中虽有不舍,却更多的是释然。
一路南下,沿途的景致渐渐变得温婉秀丽,暮春的雨落在车窗上,留下细细的水痕,窗外的樱树随处可见,花瓣飘落,宛如粉色的雪。苏瑾靠在窗边,看着沿途的景致,眼中满是欢喜,这些年忙于整理典籍,她从未如此静下心来,欣赏山河美景。
沈砚坐在她身边,静静陪着她,偶尔为她递上一杯热茶,两人虽不常言语,却有着无需言说的默契。他们走过山川,渡过江河,历经半月,终于抵达江南。
柳文渊早已在城外等候,见他们到来,笑着上前迎接:“沈兄,公主殿下,一路辛苦了。”
三人一同前往柳文渊的乡间小院,小院坐落在江南水乡的一隅,院中有一株老樱树,花开正盛,院外便是潺潺流水,岸边杨柳依依,景致清雅。
接下来的日子,沈砚与苏瑾便住在这小院里,每日看雨落樱开,听流水潺潺,与柳文渊一同品茗下棋,聊论古今,日子过得平静而惬意。偶尔,他们会去乡间漫步,看农户劳作,听孩童诵读《昭心录》,感受着这份寻常烟火里的安宁。
这日,暮春的雨又落了下来,沈砚与苏瑾坐在廊下,苏瑾翻看着手中的《昭心录》,沈砚则望着院中的樱树,花瓣被雨打湿,落在青石板上,染得一片淡粉。
“你看,这雨与当年你赶考时的雨,多像。”苏瑾抬头看向沈砚,眼中带着温柔。
沈砚回头,望着她的眼眸,笑道:“是啊,只是当年的雨里,藏着忐忑与执念,如今的雨里,满是安宁与惬意。”他握住她的手,指尖的温度相互交融,“当年你问我,青史会怎么写我们,如今想来,青史写什么,真的不重要了。”
苏瑾点头,指尖拂过《昭心录》的扉页,轻声道:“重要的是,我们守住了初心,护得了山河安宁,那些藏在岁月里的锋芒,那些为公道而战的赤诚,早已融入这山河岁月,被百姓铭记,被后世传承。”
雨丝落在樱花瓣上,落在青石板上,温柔而绵长。远处传来孩童们清亮的诵读声,穿过雨幕漫进院中,与流水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曲岁月安澜的歌谣。
沈砚与苏瑾并肩坐在廊下,望着院中的雨景,相视而笑。他们的名字或许不会在青史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那些暗夜里的谋划,朝堂上的博弈,乡野间的寻访,也或许不会被详细记载,但他们用一生坚守的赤诚与正义,早已化作这山河间的清风明月,护得人间清明,岁岁安澜。
暮春的雨还在落着,落在江南的土地上,落在樱花开落的岁月里,也落在每一个安稳度日的寻常日子中,从未停歇,也从未消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