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糖与偷来的吻痕
第十章：薄荷糖与偷来的吻痕
外婆被隔壁李奶奶叫去“鉴赏”新得的十字绣去了，老宅里只剩下苏念和……那个让她避之不及的“危险分子”。
苏念本想故技重施，在镇上磨蹭到天黑。可下午突然变了天，阴沉沉的风刮得人脸生疼，眼看着就要下雨。她惦记着外婆晾在院子里的几件厚衣服，只好硬着头皮，顶着寒风早早回了家。
推开院门，意料之中的安静。外婆还没回来。苏念松了口气，快步走到后院，把收好的衣服抱回廊檐下。
经过东厢房时，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房门虚掩着，里面静悄悄的。
这家伙，不会又睡着了吧？苏念撇撇嘴，心里嘀咕。最好睡死过去，别出来晃悠！
她抱着衣服回自己房间挂好，又磨磨蹭蹭地倒了杯水喝。屋子里太安静了，安静得让她有点心慌。目光总是不自觉地瞟向东厢房的方向。
那扇虚掩的门，像某种无声的邀请。
苏念甩甩头，试图驱散脑子里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她走到窗边，假装看外面阴沉的天色，可视线却像被磁石吸住一样，又飘回了东厢房。
鬼使神差地，她放下水杯，脚步放得极轻，像只偷腥的猫，一点点挪到了东厢房门口。心跳得有些快，手指搭在冰凉的门板上，微微用力。
吱呀——
门被推开一条稍宽的缝隙。
屋内光线有些暗，窗帘拉着大半。一股淡淡的松节油和颜料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并不难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窗边那张巨大的画架。画布被一块白布蒙着，看不清内容。地上散落着几张揉皱的废稿。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窗下的那张单人床上。
谢屿果然睡着了。
他侧身蜷着，身上随意搭着件深色外套，连被子都没盖严实。一条长腿曲着，另一条随意地伸在床沿外。他面朝着门口的方向，下巴微微抵着枕头，额前凌乱的黑发遮住了部分眉眼。
他睡得很沉。平日里总是带着笑意或促狭的唇角此刻放松地抿着，透出一股难得的疲惫。眼下带着淡淡的青色阴影，显然是熬夜留下的痕迹。窗缝透进来的微光，勾勒出他高挺的鼻梁和清晰的下颌线，少了清醒时的侵略感，多了几分毫无防备的脆弱和……安静的美好。
苏念屏住了呼吸，站在门口，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了。屋外是呼啸的寒风，屋内却只有他均匀平缓的呼吸声，一下，又一下，奇异地抚平了她心里的焦躁。
他睡着的样子……真的很好看。比醒着时少了那份让她又气又恼的“讨厌”，只剩下纯粹的、令人心动的俊朗。苏念的目光像是被黏住了，无法从他沉睡的侧脸上移开。心跳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变得格外清晰，咚咚，咚咚，敲打着她的耳膜。
一种莫名的冲动，毫无预兆地从心底最深处滋生出来，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她的心脏，让她感到一阵轻微的窒息和……难以言喻的渴望。
她像是被什么蛊惑了，脚步不受控制地往前挪动。一步，两步……悄无声息地靠近床边。松节油和颜料的气息里，仿佛多了一丝他身上独有的、清冽干净的味道。
距离越来越近。近到她能看清他睫毛根部的阴影，看清他皮肤上微小的绒毛，看清他薄唇微启时呼出的、温热的气息。
苏念的心跳快得像是要挣脱胸腔的束缚。她停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沉睡的脸庞。理智在疯狂叫嚣着停下，危险！快离开！可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原地，目光贪婪地描摹着他沉睡的轮廓。
一个大胆的、疯狂的念头，像小小的火苗，倏地在心底点燃，瞬间燎原。
她……好想碰碰他。
就一下。就碰一下。他睡得这么沉，不会知道的。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无法压制。苏念像着了魔，慢慢地，慢慢地弯下腰。她的脸颊烫得吓人，呼吸也变得急促而轻微。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脸颊。
近了，更近了。
她的目光落在他光洁饱满的额头上。那里没有碎发的遮挡，在微光下显得格外……诱人？
嘴唇比大脑更快地做出了反应。
一个极轻、极快、如同蜻蜓点水般的吻，带着少女全部的慌乱、羞涩和难以言喻的悸动，小心翼翼地落在了谢屿微凉的额头上。
触感温热而柔软。像羽毛拂过，带着一丝清甜的、若有若无的……薄荷糖的气息？（也许是刚才紧张舔唇时残留的味道？）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了。
苏念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在干什么？！她真的亲了他？！
巨大的羞耻感和恐慌瞬间淹没了她！她像被滚烫的烙铁烫到，猛地直起身，身体因为极度的紧张和羞窘而剧烈颤抖！
她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床上的人。
谢屿依旧沉睡着，呼吸平稳悠长，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静谧的阴影，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吻只是她的幻觉，未曾惊扰他半分。
万幸！他没醒！
这个认知让苏念悬到嗓子眼的心稍稍回落，但巨大的羞耻感却将她紧紧包裹。她做了什么？！偷亲？！还是亲了谢屿？！这个认知让她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再也不敢停留，像只受惊过度的兔子，转身就往外冲！动作太急，手肘不小心撞到了门框，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她吓得魂飞魄散！顾不上疼，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出了东厢房，“砰”地一声甩上了房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得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脸颊烫得能煎熟鸡蛋！
完了完了！她做了什么蠢事！要是被谢屿知道……她简直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苏念捂着自己滚烫的脸，在原地僵立了几秒，随即像被鬼追似的，一头冲回了自己的房间，“砰”地关上门，反锁！然后扑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像只受惊的鸵鸟，羞愤欲死地在被子里无声尖叫！
啊啊啊！苏念你这个大笨蛋！花痴！流氓！没出息！
而被子隔绝的世界之外，东厢房里，依旧一片寂静。
床上沉睡的男人，呼吸依旧均匀平缓。只是，在苏念惊慌失措逃离、撞上门框发出声响的瞬间，他那浓密如蝶翼的长睫，似乎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仅仅一下，快得如同错觉。
随即，一切又归于沉寂。只有他搭在身侧的手指，在无人看见的角落里，极其缓慢地、蜷缩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擦过了额头上那片残留着微弱、奇异触感的肌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