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铺边的“偷窥”
夜色深沉,老宅彻底安静下来。外婆房里传来老人家平稳悠长的呼吸声。窗外,雪籽早已停歇,只留下湿冷的空气和一片沉寂。
苏念躺在自己柔软的小床上,却翻来覆去,毫无睡意。身下是熟悉的床铺,房间里是自己熟悉的气息,可偏偏多了一个人!一个存在感极强的男人!就睡在离她几步之遥的地铺上!
她能清晰地听到他均匀平缓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每一次吸气,每一次呼气,都像小刷子一样挠着她的神经。她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像只警惕的刺猬,背对着地铺的方向,努力催眠自己:睡着!快睡着!当他不存在!
可越是强迫自己不去在意,感官却越是敏锐。她甚至能想象出他躺在地铺上的样子——长手长脚,盖着那床厚实的羊毛毯,侧脸在黑暗中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不行不行!打住!苏念用力甩了甩头,试图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甩出去。
然而,好奇心就像一只顽皮的小猫,在她心里不停地挠啊挠。他……睡着了吗?真的就这么平静地睡着了?在她房间里?
鬼使神差地,苏念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动作轻得像怕惊动什么。
月光透过没拉严实的窗帘缝隙,吝啬地洒进一丝清辉,正好落在地铺的位置。
谢屿侧身躺着,面朝着她的方向。月光勾勒出他高挺的鼻梁,流畅的下颌线,还有那双此刻紧闭着的眼睛。平日里或疏离或促狭的琥珀色眼眸被浓密的睫毛覆盖,敛去了所有锋芒,只剩下一种近乎孩子气的平静和温和。薄唇放松地微抿着,少了几分清醒时的侵略感,多了几分难得的柔软。额前几缕碎发散落,随着他平稳的呼吸,微微起伏。
他睡得很沉,很安稳。卸下了所有防备和伪装,像一头在月光下休憩的、无害的雄狮。
苏念的心跳,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随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咚咚咚……声音大得她怀疑会不会吵醒他。一种奇异的热度从心口蔓延开,迅速爬上脸颊和耳根。
她看着他沉睡的侧颜,脑子里不合时宜地闪过白天他那些可恶的嘴脸——夹着薄荷糖逗她的样子,在厨房颠勺时专注的样子,在竹林里大笑的样子……还有此刻,毫无防备、安静沉睡的样子。
他……长得……真的挺好看的。苏念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冒出这个念头。不是那种普通的帅,是一种……很有味道,让人看过就很难忘记的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
打住!苏念!你在想什么?!她猛地惊醒,像被自己的念头烫到,瞬间缩回被子里,紧紧闭上眼睛,脸颊烫得像着了火!疯了疯了!她居然对着这个抢她外婆、耍流氓、还害她被子湿透的混蛋犯花痴?!一定是月光太晃眼!一定是鬼迷心窍!
她把自己埋进被子深处,像只煮熟的虾子,羞愤欲死。不行!绝对不能再这样了!这个谢屿就是个行走的荷尔蒙炸弹!离他越近越危险!必须拉开距离!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苏念就“噌”地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她几乎是屏着呼吸,蹑手蹑脚地绕过地上那个还在沉睡的“危险源”,飞快地洗漱完毕,然后抓起外套和围巾,像做贼一样溜出了房间,溜出了老宅。
清晨的竹林笼罩在薄雾中,空气冰冷又清新。苏念大口呼吸着,试图把胸腔里那股莫名的燥热和昨晚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压下去。远离谢屿!必须远离!她给自己定下了寒假后半段的核心目标!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苏念彻底化身为“早出晚归”的模范青年。
外婆刚起床准备早餐,她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出门了:“外婆早!我去镇上图书馆查资料!”
谢屿晨跑回来,只看到她一个匆匆离去的背影。
午饭时间?她要么“刚好”在镇上小姑家蹭饭,要么“刚好”约了同学(远房表妹)在外面吃。
下午,她不是在图书馆“啃”那些艰深的建筑图册(虽然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就是在河边溜达,捡捡石头看看枯草,或者窝在小姑家和豆包玩积木,磨蹭到天黑才肯回家。
晚饭桌上,她更是埋头苦吃,绝不主动挑起话题,谢屿跟她说话,她也只是“嗯”、“哦”、“好”地敷衍过去,眼神坚决不和他对视。
主打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和“非暴力不合作”。
“念念这几天怎么这么忙啊?”外婆看着又一次踩着饭点冲回来、扒拉两口饭就说吃饱了要回房的孙女,有些纳闷。
谢屿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青菜,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苏念那扇紧闭的房门,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若有所思的弧度。他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琥珀色的眼眸在氤氲的热气后,显得深邃难辨。
“可能……念念妹妹学业压力大吧。”他语气温和地替苏念解释,眼底却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