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谈

北境，废弃灯塔，凌晨两点——比城市更荒凉的时刻。

潮声在脚下轰鸣，像无数细密的秒针同时走动。塔顶玻璃早已破碎，海风卷着盐粒与铁锈，把昏黄露营灯吹得摇晃不定。

一圈简易折叠桌围成半弧，坐着三个人，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下半张脸——以及右腕上统一的黑底银纹表带，秒针停在02:29。

桌中央，摆着一只敞开盖的便携金属箱——内里填充分层泡沫，凹槽空出三格，显然刚被取出。

为首的人开口，声音被过滤口罩闷得低哑：

"4/10 失手，6/10 被截，频道第一次被提前掐断。"

左侧人影接过话，指背有浅色化学灼痕："旧厂区引爆失败，说明‘表盘’已经暴露。继续按顺序，只会更被动。"

右侧人轻敲桌面，指甲泛着尼古丁黄："那就跳格，直接上 7/10、8/10，双线并行——让他们顾此失彼。"

为首者沉默两秒，从怀里抽出两张空白扑克——黑底银纹，折断秒针分别指向第7、第8格。

红漆笔在桌面划动，"7"与"8"被点上小圆点，像未愈血痂。

"目标筛选完成？"

左侧打开平板，屏幕光映出瞳孔——灰蓝，无情绪。

"7/10：沈宗明，前金融审计，曾向检方提交‘秒针’洗钱核心账簿副本，现居南湾公寓，独居，心律不齐。

　8/10：宋昭，潜水装备程序工程师，齐峥的上线，知道计时芯片底层密钥。"

右侧人嗤笑："一个管账，一个管芯，把表盘的心脏和钱包一起挖掉，频道就真断了……这还真是有意思，不是吗？"

为首者把两张卡牌插入金属箱空槽，"咔哒"一声，锁舌自动合拢。

"跳格执行，间隔不超过48小时，错开02:29——让他们的表针永远对不上我们的节奏。"

左侧人合上平板，补充一句："β-TX-Ⅲ已改进，代谢窗口缩至20分钟，毒检探针为零。剂量足够让目标‘自然’停跳。"

右侧人把一只便携冷藏盒放到桌面，内里三排琥珀色安瓿，在露营灯下泛着冷光："新批次，零下十度保存，24小时内用完，失效即自溶。保存温度高于十度五小时后再次使用无效"

为首者抬手，右腕旧表被翻到表盖——断秒针仍停在02:29，他却用指甲轻轻拨动分针，一格、两格，强行越过第6格，停在7与8之间。

"时间不再等我们，"他声音低而钝，像被铁锈磨过，"那就让时间，也尝尝被跳格的滋味。"他将表扣上，随后随手扔在桌上。

三人同时起身，金属箱被手提，卡牌在槽内轻轻晃动，像迫不及待的下一次跳动。

灯塔外，潮水涌来，又退去，像无数细小的秒针，同时走向第7格、第8格……

而在表盘背后，在那无人知晓的黑暗里，有人第一次把02:29的刻度，强行提前拨动。

隐秘的时间跳格，自此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