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心湖微澜
林舟醒来时，窗外的天色已近黄昏。高烧退去后的身体还有些酸软，但那种火烧火燎的灼痛感已经消失了。他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的手正被人轻轻握着。
顺着那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往上看，萧彻正靠在床边的软榻上闭目养神，呼吸平稳，似乎是累极了。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褪去了帝王的凌厉，显得格外温和。
林舟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又怕惊扰了他，动作顿在了原地。
【宿主！皇上居然握着你的手睡着了！啊啊啊这是什么神仙剧情！】007的声音压得极低，却难掩激动，【他肯定是担心你一晚上没睡！太感人了！】
林舟没有理会系统的咋咋呼呼，只是静静地看着萧彻的睡颜。他想起了昏迷前系统的提示——“唯一的能量源是皇上的亲近”，难道……这次退烧，真的和萧彻有关？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太荒唐了，不过是巧合罢了。
他轻轻挣了挣手，萧彻的手指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那双深邃的眸子在刚睡醒时带着一丝迷蒙，看到林舟醒了，才渐渐清明起来。
“醒了？”萧彻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松开他的手，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脖颈，“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谢皇上关心。”林舟撑着身子想坐起来，萧彻伸手扶了他一把，还顺手在他背后垫了个软枕。
“太医说你身体底子弱，得好好养着。”萧彻道，“我让人炖了汤，一会儿让春桃给你端来。”
“劳烦皇上了。”林舟的声音有些不自然。刚才被他握着的手，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烫得他有些心慌。
萧彻没察觉到他的异样，或者说，察觉到了却没点破。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沉下去的夕阳，忽然说：“南方的水患，朕已经让人去办了。按你说的，先调拨粮款赈灾，再派工部的人去勘察水利。”
林舟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几句话，他竟然真的听进去了。
“能帮到皇上就好。”
萧彻转过身，看着他：“你似乎总是把自己放得很低。在朕面前，不用这么拘谨。”
林舟低下头，没有说话。他和他之间，本就隔着君臣的鸿沟，如何能不拘谨？更何况，他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让他更加不敢靠近。
【宿主！皇上这是在暗示你可以亲近他啊！上啊！】
林舟在心里默默给了系统一拳。
晚饭时，春桃端来了萧彻让人炖的鸽子汤，香气浓郁。萧彻竟然没走，就坐在旁边看着他喝。
“多喝点，补身子。”萧彻时不时地给他夹一筷子菜，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林舟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喝汤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对了，”萧彻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你的系统……没再出问题吧？”
林舟差点把汤喷出来，惊讶地看着他：“皇上……知道？”
萧彻挑了挑眉：“你昏迷的时候，嘴里一直念叨着‘系统’、‘故障’之类的话，想不知道都难。”
林舟的脸颊瞬间涨红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居然在皇帝面前说漏嘴了！
【完了完了！被发现了！皇上会不会觉得我们是妖怪啊？】007也慌了。
萧彻却没有追问，只是淡淡道：“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既然能影响你的身体，以后若是再出问题，一定要告诉朕。”
他的语气很平静，没有好奇，没有质疑，只有一句简单的叮嘱，却让林舟心里一暖。
“……是。”
从那天起，萧彻待林舟似乎又亲近了些。他会把朝堂上的趣事说给林舟听，会带着他去御花园散步，甚至会在处理奏折时，让林舟坐在旁边看书。
后宫里的流言蜚语自然也多了起来。有人说林舟是狐狸精转世，迷得皇上神魂颠倒；也有人说他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才能让皇上如此另眼相看。
贤妃和李婕妤虽然不敢再明着动手，但暗地里的小动作却没断过。比如林舟宫里的用度总是被克扣，送去的点心偶尔会莫名其妙地“坏掉”，甚至连春桃和小禄子都被其他宫的太监宫女排挤过。
但这些，都被萧彻不动声色地解决了。他没说什么，只是宫里的管事太监换了人，给清晖殿送东西的人也变得恭恭敬敬，再没人敢克扣半分。
林舟知道，这是萧彻在背后护着他。这份无声的守护，比任何华丽的承诺都让他觉得安心。
这天，萧彻带着林舟去御花园的湖边喂鱼。初夏的阳光暖洋洋的，湖面波光粼粼，偶尔有锦鲤跃出水面，溅起一圈圈涟漪。
“你好像有心事？”萧彻看着林舟，他最近总是走神。
林舟回过神，摇了摇头：“没有。”
萧彻却不放过他，追问：“是在担心后宫的那些人？”
林舟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臣不怕她们明着来，就怕她们暗地里使绊子。臣倒是无所谓，就怕……连累皇上。”
他是真的担心，万一那些人抓不到他的把柄，转而对萧彻不利怎么办？虽然知道萧彻是帝王，自有防备，但他还是忍不住担心。
萧彻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忽然笑了：“你倒是会为朕着想。”
他伸手，轻轻拂去林舟肩上的一片落叶，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他的脖颈，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有朕在，没人能伤得了你，更伤不了朕。”萧彻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你只要安心待在朕身边就好。”
林舟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避开了萧彻的触碰。
萧彻的手顿在半空中，眼神暗了暗，却很快恢复了平静，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继续喂鱼。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宿主！你干嘛躲开啊！多好的机会啊！】007恨铁不成钢。
林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只是那一刻，萧彻的眼神太灼热，他的靠近太让人心慌，仿佛再靠近一步，自己就会彻底沦陷。
他害怕这种感觉。害怕依赖，害怕习惯，更害怕……这份感情会像泡沫一样，随时破灭。
“皇上，臣有些累了，想先回去了。”林舟低声道。
萧彻没有看他，只是淡淡道：“让小禄子送你回去吧。”
林舟行了一礼，转身匆匆离开，像是在逃离什么。
看着他略显仓促的背影，萧彻喂鱼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的眼神深邃，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知道林舟在躲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或许是从他握住他的手开始，或许是从他喂他喝药开始，又或许，是从更早的时候……
他不是没察觉林舟对他的态度变化，那种小心翼翼的依赖，那种欲言又止的在意，他都看在眼里。可他也能感觉到，林舟心里的挣扎和抗拒。
是因为他是男人？还是因为这后宫的环境让他不安？
萧彻叹了口气，将手里的鱼食扔进湖里，看着那些争抢食物的锦鲤，眼神复杂。
他习惯了发号施令，习惯了所有人都对他俯首帖耳，唯独林舟，像一条难以驯服的鱼，明明已经游进了他的网，却总想着挣脱。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想抓住。
“林舟……”萧彻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抹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势在必得的笑，“你跑不掉的。”
回到清晖殿的林舟，心还在砰砰直跳。他靠在门上，手抚着胸口，试图平复呼吸。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反应太明显了，萧彻肯定察觉到了。
【宿主，你到底在怕什么啊？皇上对你那么好，明显就是喜欢你啊！】007不解。
林舟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怕这份感情不真实？怕萧彻只是一时兴起？还是怕自己会像原主一样，在这深宫里迷失，最终落得个悲惨的下场？
窗外的阳光正好，清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林舟看着院子里那些已经结出小黄瓜的藤蔓，忽然觉得，或许有些事情，是躲不过去的。
就像这些藤蔓，一旦扎根，就会拼命地生长，直到爬满整个架子。他对萧彻的感情，是不是也像这些藤蔓一样，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悄悄蔓延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