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系统故障

宫宴上的风波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虽未掀起巨浪，却让后宫的暗流涌动得愈发明显。林舟能感觉到，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除了敌意，又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探究。

萧彻倒是比以往来得更勤了。有时是清晨，带着朝露的寒气，坐在院子里看林舟侍弄那些已经爬满架子的黄瓜藤；有时是午后，带着一身倦意，靠在榻上听林舟读些杂记野史，偶尔会插一两句话，点评几句。

林舟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习惯了他说话时低沉的语调，习惯了他看自己时深邃的眼神，甚至习惯了他偶尔流露出的、与帝王身份不符的慵懒。

【宿主，你看你看！皇上又在偷看你了！】007每天的日常就是充当“恋爱观察员”，【他肯定是爱上你了！我敢打赌，不出一个月，他就得对你表白！】

林舟总是无奈地忽略系统的聒噪。他和萧彻之间，更像是一种微妙的平衡。他依赖萧彻的庇护，萧彻似乎也享受着这份来自他的、不带任何功利性的平静。至于感情……林舟不敢深想。

这天下午，萧彻又来清晖殿了。他看起来有些疲惫，大概是朝堂上的事不顺心。林舟像往常一样，为他沏了杯热茶。

“今天户部递了奏折，说南方水患又起，粮款不足。”萧彻捏着眉心，语气里带着几分烦躁。

林舟安静地听着，没有插嘴。他知道，这些朝堂大事，不是他该置喙的。

萧彻却忽然看向他：“你怎么看？”

林舟愣了一下：“臣……不懂这些。”

“说说看，随便说。”萧彻坚持道。

林舟犹豫了一下，想起自己在现代看过的一些关于灾后重建的报道，试探着说：“水患过后，最要紧的是赈灾和防疫。粮款不足的话，或许可以号召官绅富户捐输，再从国库调拨一部分应急。至于长远……或许可以兴修水利，加固堤坝，从根源上减少水患？”

他说得有些杂乱，甚至有些理想化，但萧彻却听得很认真。等他说完，萧彻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你说得有道理。兴修水利，确实是长久之计。”

他看着林舟，眼神里带着赞赏：“你虽不懂朝堂之事，却有通透的眼光。”

林舟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皇上过奖了。”

萧彻没再说话，只是端着茶杯，目光落在林舟脸上，久久没有移开。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看起来竟有几分柔和。

林舟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正想找点话题打破沉默，脑海里的系统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警报声。

【警告！警告！系统出现未知故障！能量紊乱！】007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滋滋……宿主……滋滋……检测到……生理异常……滋滋……】

“怎么了？”林舟心里一紧，下意识地问出声。

萧彻挑眉：“什么怎么了？”

林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连忙摇头：“没什么。”

话音刚落，一股突如其来的眩晕感猛地袭来，他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林舟！”

萧彻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将他揽进怀里。入手一片滚烫，林舟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你怎么了？”萧彻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伸手摸了摸林舟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他心头一沉，“传太医！快传太医！”

守在外面的小禄子听到喊声，连忙飞奔出去。

林舟靠在萧彻怀里，意识有些模糊。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上传来的、带着龙涎香的体温，能听到他急促的心跳声。

【滋滋……宿主……是系统故障引发的……生理应激反应……需要……能量补充……滋滋……】007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随时会消失，【唯一的能量源……是……皇上……的……亲近……滋滋……】

林舟：“？”

亲近？什么意思？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就感觉萧彻将他打横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他的动作很轻柔，完全不像一个常年握刀握笔的帝王。

“难受吗？”萧彻坐在床边，看着他烧得通红的脸，语气里带着焦虑。

林舟张了张嘴，想说不难受，却只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呻吟。头晕得更厉害了，身体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烧，让他浑身无力。

【不行了……能量流失太快……宿主……快……让皇上……靠近点……】007的声音越来越弱。

林舟急了。系统虽然有时候很聒噪，但毕竟是绑定在一起的，系统要是毁了，他也得魂飞魄散！可让他主动让萧彻“亲近”……

就在他挣扎的时候，萧彻忽然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额头。他的手掌很凉，贴在滚烫的皮肤上，带来一阵奇异的舒适感。

林舟下意识地往他的手边靠了靠。

萧彻的动作顿了顿，眼神变得有些复杂。他看着林舟因为难受而微微蹙起的眉头，看着他无意识间流露出的依赖，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没有收回手，就那样静静地抚摸着林舟的额头，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

【滋滋……能量……正在缓慢恢复……有效……宿主……保持……】007的声音稍微稳定了一些。

林舟松了口气，意识也渐渐清晰了些。他能感觉到萧彻掌心的温度，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龙涎香，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异样的情绪。

他微微睁开眼，正好对上萧彻看过来的目光。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了往日的锐利和冷漠，只有满满的担忧和……一丝他看不懂的温柔。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林舟的心跳骤然加速，脸颊似乎更烫了。

就在这时，太医匆匆赶来了。

萧彻立刻收回手，站起身，恢复了平日里的帝王姿态，只是语气依旧带着急切：“快看看他怎么了。”

太医不敢怠慢，连忙上前为林舟诊脉。他仔细地把了脉，又看了看林舟的舌苔，眉头微蹙。

“回皇上，林公子这是……急症，像是外感风寒引发的高热，但又有些奇怪……”太医有些犹豫，“脉相紊乱，却又没有伤及根本，臣……臣也说不准。”

萧彻的脸色沉了沉：“说不准？”

“是臣无能。”太医连忙跪下，“臣先开一副退热的方子，让林公子服下看看。若是情况没有好转，臣再想别的办法。”

萧彻挥了挥手：“去吧。”

太医匆匆开了方子，又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便告退了。春桃连忙拿着方子去煎药。

殿里只剩下林舟和萧彻。

萧彻重新坐回床边，看着林舟依旧泛红的脸颊，语气放轻了些：“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林舟的声音还有些虚弱，“劳皇上挂心了。”

萧彻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开口：“以后若是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朕，别硬撑着。”

他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关切。林舟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暖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春桃很快把药煎好了，黑乎乎的一大碗，散发着苦涩的味道。林舟看着那碗药，皱了皱眉。他向来怕苦。

萧彻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对春桃道：“去拿点蜜饯来。”

春桃应声而去。萧彻端起药碗，舀了一勺，吹了吹，递到林舟嘴边：“张嘴。”

林舟愣住了。他没想到，堂堂帝王，竟然会亲自喂他喝药。

“快点，凉了就没效果了。”萧彻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

林舟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开了嘴。苦涩的药汁滑入喉咙，让他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刚想咽下去，一块甜甜的蜜饯就被递到了嘴边。清甜的味道瞬间压过了苦涩，在舌尖蔓延开来。

他抬眼，对上萧彻带着笑意的目光。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脸上，柔和了他的轮廓，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仿佛盛着星光。

林舟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又开始发烫，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我看到了什么！皇上居然亲自喂药！还喂蜜饯！这绝对是真爱啊！】007的尖叫差点震破林舟的耳膜，【宿主！他绝对是爱上你了！这次我赌五包薯片！】

林舟没理会系统的尖叫，只是默默地低下头，任由萧彻一勺药、一颗蜜饯地喂着。

药很快喝完了，萧彻放下碗，又替他掖了掖被角：“睡一会儿吧，醒了就好了。”

林舟点了点头，闭上眼睛。或许是药效发作，或许是萧彻在身边让他觉得安心，他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

萧彻没有离开，一直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看着他因为发烧而微微泛红的脸颊，看着他偶尔蹙起的眉头，心里涌起一种陌生的、想要保护他的冲动。

他一直以为，自己对林舟，只是觉得新鲜，觉得他和后宫里那些人不一样。可刚才看到他晕倒的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的慌乱，远比想象中要多。

或许，不知不觉中，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了。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洒在两人身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清晖殿里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传来的、林舟平稳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