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菁英中学六十周年校庆筹备工作如火如荼地展开,校园里弥漫着一种节日般的兴奋感。作为学校的招牌人物,纪云黛毫无悬念地成为了校庆筹委会的核心成员,负责统筹文艺汇演板块。苏晚自然是她最得力的(也是最咋呼的)副手。
“云黛,你的钢琴独奏肯定是压轴!”苏晚挽着纪云黛的手臂,声音响亮得足以让周围人都听到,“至于其他节目,可得好好把关,不能什么阿猫阿狗都往上凑,降低了我们校庆的格调。”她说这话时,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刚从旁边经过的林栖。
林栖照例无视,她手里拿着本《高等数学进阶》,正准备去图书馆。自从江辰“认证”了她的硬核兴趣后,她看这些“天书”似乎也变得理直气壮了些。
学生会主席沈墨言找到了纪云黛:“云黛,这次校庆,学校希望各个班级都能积极参与,展现出多元化的风采。普通班那边,可能需要你多费心协调一下,鼓励他们出些节目。”他语气温和,但话语里也透露出对普通班组织能力和节目质量的隐隐担忧。
纪云黛优雅点头:“放心吧,墨言哥,我会安排的。”她心里却有些烦,觉得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任务。
消息传到七班,班长犯了难。他们班学霸有,运动健将有,但文艺骨干……实在稀缺。
“要不……咱们排个大合唱?最保险。”班长提议。
“太老土了吧!”侯思齐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六十周年校庆诶!咱们七班也得拿出点新意来!不能让国际班那帮人看扁了!”他眼珠一转,目光瞄向了窗边看书的林栖,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你们说……要是能请动栖姐出马……”
全班同学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林栖身上。
林栖头也没抬:“不去。”
侯思齐碰了一鼻子灰,但不气馁,开始发挥他“百事通”兼“墙头草”的本色,在班里上蹿下跳,试图找出能说服林栖的突破口,或者……找出班里其他隐藏的“高手”。
纪云黛本着负责任的态度,召集了普通班几个班级的文娱委员开会,听取节目构思。轮到七班时,班长硬着头皮说了几个方案,包括被侯思齐否掉的大合唱。
纪云黛听着,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她拿出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国际班那些“高大上”的节目——交响乐片段、音乐剧选段、现代芭蕾……对比之下,普通班的节目显得如此……朴实无华。
“同学们的积极性是好的,”纪云黛开口,声音清脆,带着一丝不自觉的优越感,“但校庆是展示学校形象的重要窗口,节目质量需要把关。七班这个合唱,服装、选曲、编排都需要大幅提升,我可以帮你们联系专业的声乐老师指导一下……”
她本意或许是好的,想提供帮助,但那语气和姿态,在七班同学听来,更像是居高临下的施舍和挑剔。
“另外,”纪云黛看向七班班长,语气带着公事公办的疏离,“我听说你们班有些同学……嗯,比较特立独行。校庆是集体活动,希望所有人都能遵守纪律,不要搞出什么……意外状况。”她虽然没有点名,但所有人都知道她说的是谁。
这话传到林栖耳朵里,她只是无所谓地挑了挑眉,继续看她的书。
江辰不知从哪里听说了这事,溜溜达达地出现在排练室外,正好碰到纪云黛在“指导”工作。
“哟,纪大会长亲自指导工作呢?真是辛苦了。”江辰靠在门框上,懒洋洋地鼓了鼓掌,“不过我怎么听着,像是要把普通班的节目都打造成国际班2.0呢?校庆嘛,要的就是百花齐放,偶尔来点‘泥石流’……哦不,是‘清流’,比如某些同学看的机械图谱什么的,说不定更让人印象深刻呢?”他冲着林栖的方向挤了挤眼。
纪云黛被他噎得脸一红:“江辰!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节目质量当然要有基本标准!”
“标准是谁定的呢?”江辰反问,嘴角挂着玩味的笑。
眼看气氛有点僵,沈墨言及时出现。“云黛,江辰,”他温和地打断,“都是为了校庆顺利。云黛的负责态度值得肯定,江辰说的多样性也有道理。普通班同学的创意或许需要更多鼓励和引导,而不是一味否定。”他几句话安抚了双方,既维护了纪云黛的权威,也肯定了普通班的努力,展现了他出色的协调能力。
就在校庆排练紧张进行时,一个小变故发生了。纪云黛为她的钢琴独奏准备的一份珍贵乐谱手稿,以及国际班一个舞蹈节目用的定制丝绸扇道具,在排练后不翼而飞了!
“肯定是有人故意捣乱!”苏晚气得跳脚,“说不定就是某些看不惯我们的人干的!”她的目光再次精准地投向七班方向。
流言蜚语开始蔓延,不少“护黛派”和“墙头草”都暗暗怀疑是林栖或者七班的人因为不满纪云黛的“指导”而报复。
纪云黛虽然觉得林栖不像会做这种偷偷摸摸事情的人,但丢失的乐谱对她很重要,心里又急又气,对七班、尤其是对林栖的观感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侯思齐在七班紧急辟谣:“不可能!我们栖姐行事光明磊落!要整也是正面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绝对不是我们七班的风格!”
面对质疑,林栖依旧淡定。她甚至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
直到第二天,学生会的沈墨言调取了排练室周边的监控录像(幸好体育馆事件后,学校加强了一些区域的监控)。录像显示,乐谱和扇子是被一个负责打扫卫生的保洁阿姨不小心当废弃纸张和杂物收走了,阿姨不识字,也没意识到这些东西的重要性,已经把它们和其他垃圾一起打包,准备运走了。
真相大白,一场闹剧。
纪云黛看着监控画面,心情复杂。她为自己之前一瞬间的怀疑感到一丝羞愧,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力感——为什么每次事情涉及到林栖,哪怕她什么都没做,也会变得这么混乱?
乐谱虽然找回来了,但被挤压得有些褶皱。纪云黛看着那份母亲送给她的、有着著名钢琴家签名的珍贵手稿,心疼不已。
就在她对着乐谱发愁时,林栖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看起来颇为专业的平板夹板和一支特殊的笔。
“给我。”林栖伸出手,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
纪云黛一愣:“什么?”
“乐谱。压平。”林栖言简意赅。
纪云黛下意识地护住乐谱,一脸警惕:“你想干什么?这可是……”
她话没说完,林栖已经不由分说地拿过乐谱,摊开放在桌上,然后用那个平板夹板轻轻压在上面,调整了一下某个按钮,似乎在加热?她的动作熟练而专注,仿佛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纪云黛紧张地看着,想阻止又有点好奇。
几分钟后,林栖取下夹板,那份乐谱上的褶皱竟然大部分都被烫平了,虽然仔细看还能看出一点痕迹,但比之前好了太多。
“只能这样了。”林栖把乐谱递还给目瞪口呆的纪云黛,然后转身就走,仿佛只是随手处理了一件小事。
纪云黛拿着失而复得、并且被“修复”了的乐谱,看着林栖离开的背影,心情更加复杂了。她张了张嘴,那句“谢谢”在嘴边转了几圈,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只是傲娇地哼了一声,小声嘀咕:“……多管闲事。”
而另一边,江辰不知从哪里搞来了那几把差点被扔掉的定制丝绸扇,正笑嘻嘻地递给舞蹈队的同学:“喏,完璧归赵!下次可看好了,这么漂亮的扇子,差点就成了垃圾堆里的‘绝唱’。”
他冲着林栖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仿佛在说:看,我也不赖吧?
校庆的筹备在经历了这个小风波后继续推进。所有人都被卷入了这场盛事,关系在矛盾、误解、偶尔闪现的微妙维护和意想不到的援手中,继续微妙地变化着。而最大的悬念——七班到底能拿出什么节目,以及林栖是否真的会全程置身事外——依然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