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做小衣
灵佑23年,蒲月初三(公历5月25日)
柳府·汀兰苑
柳随风踏着江南的烟雨回到柳府时,衣袍上还沾着湿冷的水汽。
他没有先回书房,而是径直走向了汀兰苑。
庭院里的霜络花经雨洗后愈发清丽,主母沈凤呤正倚在廊下的软榻上。
由侍女芷兰陪着翻看安胎图册,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她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听到脚步声,沈凤呤抬眸看来,眼底先是一丝诧异,随即漾起浅浅的笑意:“你回来了。”
柳随风走上前,褪去一身寒气,在她身边坐下。
他没有像往日那般沉默,反而伸手轻轻覆在她护着小腹的手上——他的掌心还带着雨后的微凉,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累不累?”他开口,声音比平日温和了许多,“厨房炖了燕窝,让芷兰端来给你补补。”
沈凤呤微微一怔,随即轻轻点头。芷兰见状,连忙笑着退了下去。
廊下只剩他们两人,柳随风望着她眉眼间的柔光,心头那片因愧疚而荒芜的角落,渐渐被一丝暖意填满。
他低声道:“以前,是我不好。往后,我会好好陪着你,陪着孩子。”
沈凤呤没有多问,只是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嘴角的笑意愈发温柔。
可没人知道,前几日沈府的府医沈喻偷偷来过时,她曾颤抖着接过那包藏红花。
深夜里,她坐在梳妆台前,将藏红花倒进白瓷碗,沸水冲开的刹那,殷红的汤色像极了心头的血。
她望着碗中翻滚的药香,指尖抚过微隆的小腹,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是她与眼前这个男人的骨血。
最终,她闭了闭眼,将碗狠狠砸在地上,瓷片碎裂的声响里,藏着她对这段婚姻的迷茫,更藏着母性本能的不舍。
阳光正好,花香满庭。柳随风起身,轻声道:“我让药房准备了当归、白术,都是上好的安胎药材,等下让芷兰煎了给你喝。”
他俯身,小心翼翼地扶着沈凤呤起身,“往后膳食我都让厨房按安胎食谱来,清淡滋补,你可得好好养着。”
沈凤呤望着他认真的侧脸,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一声轻轻的“嗯”。
她知道,这段关系会有缓和,但她和顾屿再无可能,她这一生辜负了顾屿害了柳随风。
汀兰苑暖
暮色渐柔,汀兰苑的窗棂上晕着橘黄的烛火。
沈凤呤坐在临窗的矮榻上,面前摊着一本泛黄的育儿手札,指尖细细划过书页上关于襁褓缝制的记载。柳随风端着一碗温热的莲子羹进来时,便见眉凤呤头微蹙,正对着桌上的素色绸缎发呆。
“在琢磨什么?”他将碗搁在一旁,顺势在她身边坐下,目光落在绸缎上,眼底漾起笑意。
沈凤呤抬眸,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想试着给孩子做件小衣裳,可这针脚总也弄不好。”她说着,拿起针线比划了一下,指尖微微发颤。
柳随风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安稳而踏实。
“我来帮你穿针。”他取过针线,动作略显笨拙却格外认真,穿好后递还给她,“慢慢来,不急。”
沈凤呤望着他专注的侧脸,心头的暖意漫溢开来。
她低下头,跟着手札上的图样,一针一线地缝起来。柳随风没有多言,只是静静陪着她,偶尔替她理理散开的丝线,或是提醒她喝一口莲子羹。
夜深时,小衣裳的雏形渐渐显现。沈凤呤捧着那小小的衣物,指尖轻轻摩挲着细密的针脚,嘴角扬起温柔的笑意。
柳随风从身后轻轻环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缱绻:“真好看,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喜欢。”
沈凤呤侧过头,望进他盛满温柔的眼眸,轻声道:“以后,我们一起学好不好?”
“好。”柳随风重重点头,将她拥得更紧。烛火摇曳,映着两人相视而笑的脸庞,汀兰苑里满是细碎而真切的温馨,那些过往的隔阂与迷茫,早已在这日复一日的陪伴中,化作了心底最柔软的期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