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朔州行)
朔州营的辕门刚开,林放的刀就架在了萧成麟脖子上。
“殿下,您不该带她来。”林放的眼刀扫过姚佳佳,手劲紧得萧成麟喉结滚了滚。
姚佳佳没动,只反手抽出腰间的软剑——剑鞘撞在甲胄上叮地一响,剑尖已经抵在了林放的腕脉:
姚佳佳:“我的人,你动不了”
她的动作快得像闪电,林放显然没料到这位“娇贵公主”会武功,腕间一麻,刀就松了。
萧成麟揉了揉脖子,扯住姚佳佳的剑鞘:
萧成麟:“他不是故意的。”
姚佳佳没收剑,只挑着眉看向林放:
姚佳佳:“北狄明日会攻东门,你营里的投石车,够不够砸开他们的盾阵?”
林放愣了愣——这话是军中将领才懂的部署,不是公主该说的。
“公主懂兵法?”他沉下脸。
入夜,朔州营的议事帐里,姚佳佳蹲在沙盘前,指尖点着东门的矮坡:
姚佳佳:“北狄的骑兵擅冲阵,但矮坡会滞缓马速,你把滚石堆在坡顶,再埋上引火油——他们敢冲,就先烧了他们的马。”
萧成麟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垂着眼的样子——烛火落在她睫羽上,投下浅影,竟没了往日的戾气。
萧成麟:“你怎么知道北狄会攻东门?”
他忽然开口。
姚佳佳没回头:
姚佳佳:“我看过你父亲当年打北狄的战报,他们总觉得东门是‘软门’,因为这里的守将换得勤。”
萧成麟的喉结滚了滚——那战报,是他母妃生前藏在妆匣里的,连林放都没见过。
帐外忽然传来喧哗,是巡营的士兵抓到了北狄的细作。
姚佳佳先一步冲出去,软剑缠上细作的手腕时,对方忽然从袖里甩出毒针。萧成麟这次没扑过来,因为姚佳佳自己偏身避开,同时一脚踹在细作的膝弯——动作干脆利落,半点不像被娇养的公主。
姚佳佳:“带下去审,”
她擦了擦溅在手上的血,看向萧成麟
姚佳佳:“别总把我当弱女子。”
后半夜,姚佳佳坐在帐外的石阶上擦剑,萧成麟端着碗热汤走过来:
萧成麟:“林放说,明日攻城会很凶。”
姚佳佳:“我知道”
她接过汤碗,指尖碰到他的手——他的手很凉,是常年握兵器的薄茧。
萧成麟看着姚佳佳,心里对她的情绪很复杂
他敬佩她的有勇有谋
可也恨她
他们当年谋反,害死了家人,让他从一个皇子,沦落成现在受人白眼,他又怎能不恨她?
第二日天刚亮,北狄的号角就响了。姚佳佳站在东门城楼上,软剑斜挎在腰,看见萧成麟骑着马冲在最前面——他没穿驸马锦袍,穿的是林放给他找的旧甲,银枪挑开第一个北狄骑兵的咽喉时,日光刚好落在他脸上。
姚佳佳:“放滚石!”
姚佳佳的喊声裹在厮杀里,她的软剑也没闲着,把爬上城垛的敌兵一个个扫下去。
刀光里,萧成麟忽然抬头看她——城楼上的风掀着她的裙摆,她的发簪松了,碎发贴在汗湿的额角,却笑得比谁都亮。
朔州城外的官道上,车队行得沉滞。姚佳佳独自坐在主车,软剑斜搁在膝头,指尖反复摩挲着剑鞘上的缠绳——方才萧成麟与林放私语时,她在帐后看得分明,那枚旧兵符被他揣进了袖袋,像根刺扎在她眼底。
公主,驸马爷的车就在后面,要不要传他过来议事?”侍卫在帘外禀报。
姚佳佳冷嗤一声:
姚佳佳:“不必。一个前朝余孽,不配与我同车议事。”
行至中途驿站歇脚,姚佳佳推开门时,正撞见萧成麟在院中擦拭银枪。月光洒在他肩上的绷带,泛着冷白的光。她没停步,径直走过他身边,软剑的剑鞘故意撞在他的甲胄上,发出刺耳的脆响。
萧成麟:“公主走路,倒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姚佳佳:“规矩?”
姚佳佳转身,软剑瞬间出鞘半寸,寒光映着她的脸
姚佳佳:“在我眼里,你不过是阶下囚。给你几分体面,就忘了自己的身份?”
她的剑尖直指他心口:
姚佳佳:“林放给你的兵符,藏在哪了?”
萧成麟抬眼,眼底没了朔州城楼上的松动,只剩疏离的冷:“
萧成麟:“公主既然看见了,何必多问。
姚佳佳:“你以为凭着一枚废符,就能召集旧部反了我父亲?”
姚佳佳的剑又逼近半分,剑尖几乎要刺破他的衣襟
姚佳佳:“萧成麟,别做梦了。你的命,你的旧部,全捏在我手里。”
萧成麟忽然笑了,伸手轻轻拨开她的剑:
萧成麟:“公主武功虽高,却忘了——兔子急了还咬人。真逼到绝境,我不介意拉着姚家一起陪葬。”
他的指尖触到剑刃的冰凉,姚佳佳猛地收剑,手腕一转,剑鞘重重砸在他肩上的伤口。
萧成麟:“啊……!”
萧成麟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浸湿了额发。
姚佳佳:“这是教训。”
姚佳佳收回剑,语气冷得像冰
姚佳佳:“记住你的身份,别再让我看见你与林放私相授受。否则,下次就不是砸伤肩膀这么简单了。”
她转身回房,刚关上门,就听见院外传来萧成麟压抑的咳嗽声。
她忽然想起朔州城楼上,他替她挡下的那记暗箭,心口莫名一滞,随即又被更深的恨意覆盖:他是仇人的儿子,这点微末的“情分”,不过是她一时的错觉。
第二日启程,姚佳佳特意让人把萧成麟的车与自己的隔开三丈远。车帘紧闭,她却总忍不住掀开一条缝,看向后面那辆沉闷的车厢。侍卫来报,说驸马爷伤口发炎,高烧不退。
姚佳佳捏着帘角的手紧了紧,半晌才冷冷道:
姚佳佳:“给他灌点退烧药。死在半路上,倒便宜他了。”
车队继续往京城行进,官道两旁的树木飞快后退。姚佳佳靠在车壁上,软剑硌着腰腹,像她此刻的心情——恨他的身份,恨他眼底的隐忍与不甘,却又在某个瞬间,想起他挡在她身前的背影,想起他擦枪时月光落在他脸上的模样。
姚佳佳:“姚佳佳!”
她低声自语,指尖掐进掌心
姚佳佳:“你不能心软。他是你的仇人,永远都是。”
帘外的风卷着尘土,隐约传来萧成麟的低吟。姚佳佳猛地合上帘,不再去看,只将软剑握得更紧——那冰冷的触感,才是她该坚守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