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朔州行）

出京第三日，车队陷在了雁门关外的风沙里。

狂风卷着沙砾砸在车帘上，噼啪作响。姚佳佳掀开车帘，看见萧成麟正蹲在车轮旁，徒手扒着陷进沙里的轱辘——他身上的驸马锦袍早沾了泥，发带松了半截，露出额角渗血的擦伤，是方才护着车驾避开落石时碰的。

萧成麟：“公主不必看了，”

他没回头，声音裹在风沙里发哑

萧成麟：“这沙窝子，得等风小些才能动。”

姚佳佳攥着帘角的手紧了紧，把怀里的伤药扔过去：

姚佳佳：“自己涂。”

药瓶砸在他脚边，滚出老远。萧成麟低头瞥了眼，没捡，只从靴筒里摸出块脏帕子，随便按了按额角的血。

入夜时风停了，随行的侍卫捡了枯柴生火。姚佳佳坐在火堆旁，看着萧成麟往她这边挪了挪——不是靠近，是把自己挡在她和风口之间。

姚佳佳：“你旧部林放，”

她忽然开口

姚佳佳：“当年是不是救过你？”

萧成麟添柴的手顿了顿：

萧成麟：“他是我母妃的远亲，先帝要废我的时候，是他把我藏在兵营里。”

姚佳佳：“所以你不敢反？”

姚佳佳嗤笑一声，却没了往日的尖刻，“怕连累他。”

姚佳佳：“还是怕连累他？”

萧成麟抬眼，火光在他眼底跳：

萧成麟：“公主不也一样？怕北狄破了朔州，你父亲的帝位坐不稳。”

这话像根刺，扎得姚佳佳攥紧了手。她刚要开口，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是北狄的游骑。

！！！

“戒备！”侍卫长拔剑的声音刚落，箭簇已经擦着姚佳佳的耳尖钉进了树干。

萧成麟几乎是瞬间扑过来，把她按在沙地里。他的后背抵着她的肩，她能听见他急促的呼吸，还有箭簇钉进他外袍的闷响。

萧成麟：“没事吧”

他低头看她，额角的擦伤又渗了血，混着沙砾黏在脸上。

姚佳佳僵着没动，指尖无意间碰到他后背的箭杆——那箭是冲她来的。

游骑很快被打退，萧成麟后背的箭拔出来时，血浸红了半片衣料。姚佳佳蹲在他身边，拿着伤药的手在抖：

#姚佳佳：“你……”

萧成麟：“公主是怕我死了没人调兵？”

他扯了扯嘴角，疼得皱眉，

萧成麟：“放心，林放还在朔州等着，我死不了。”

姚佳佳没说话，只把药粉往他伤口上倒——手抖得厉害，药粉撒了他满背。萧成麟闷哼一声，却没躲。

后半夜，姚佳佳靠在车边假寐，听见萧成麟在火堆旁低声跟侍卫说话：

萧成麟：“公主睡浅，把火堆往远挪挪，别惊着她。”

天快亮时，萧成麟靠在树干上睡着了。姚佳佳看着他露在外面的手腕，那里有道旧疤，是当年她跟着父亲进宫，撞见他被皇子们推下假山水池时，他自己抓着石沿划的。

那时候她躲在廊柱后，看见他泡在冰水里，却咬着牙没哭——跟现在一样，像根折不断的刺。

风沙又起时，萧成麟忽然睁开眼，撞进她的视线里。

两人都没说话，只听见远处传来林放的接应号角，沉得像远山的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