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边境
音家主城坐落在江南水乡,青瓦白墙,流水绕宅,与漠北的粗犷截然不同。
五家宗主齐聚音家的听澜阁时,已是三日后的清晨。听澜阁临湖而建,雕梁画栋,窗外是烟雨朦胧的荷塘,可阁内的气氛,却比漠北的寒冬还要冰冷。莫家宗主莫苍年过半百,面色沉郁,指节敲着紫檀木桌,发出沉闷的响:“我儿莫谦,死在静心院的书房,守卫皆在门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却无一人察觉异常。迢远、南絮、余策亦是如此——五家的腹地,成了凶手来去自如的后堂,此事若不查清楚,我五家百年基业,迟早要毁于一旦!”
“莫宗主此言差矣。”迢家宗主迢烈拍案而起,他身形魁梧,声如洪钟,震得桌上的茶盏微微晃动,“我迢家铁骑遍布北境,若凶手真有如此能耐,为何只杀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旁支子弟?依我看,此事定是有人故意为之,想借我五家子弟的死,挑唆我们自相残杀!”
“迢宗主倒是想得简单。”南家宗主南瑾是唯一的女宗主,她指尖绕着腰间的羊脂玉玉佩,玉佩上刻着南家的商纹,语气清冷如江南的烟雨,“这些殒命的子弟,有一个共同之处——皆是各家中,知晓‘雍古二百七十二年七家封墟渊’旧事的人。凶手不是挑唆我们内斗,而是在提醒我们,那桩被我们刻意遗忘的旧事,该翻出来了。”
余家家宗主余望叹了口气,他年近花甲,两鬓斑白,手中的旱烟杆在桌角敲了敲:“当年之事,本就该烂在肚子里。我们五家费了百年功夫,抹去宋家、皇甫家的存在,就是想让那桩事彻底消失。如今有人盯上,怕是……那东西,要出来了。”
“那东西”三个字一出,听澜阁内瞬间陷入死寂。莫苍的脸色白了几分,迢烈的呼吸粗重起来,南瑾的指尖停在玉佩上,不再晃动。每个人都心知肚明,“那东西”指的是墟渊之主——百年前被七家合力封印的上古邪物,以人心贪欲为食,一旦解封,天下皆乱。
音家宗主音鸿始终垂着眼,不发一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的边缘,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窗外。廊下,他的三女儿音司穆正倚着朱红的柱子喂鱼,一身月白素衣,眉眼清浅,手中的鱼食捻成细碎的颗粒,落入水中,惊起一圈圈涟漪。她看起来像个不谙世事的闺阁少女,对阁内的暗流一无所知,可只有音鸿知道,他这个女儿,耳朵从未漏过听澜阁内的只言片语,喂鱼的手,早已悄悄攥紧了鱼食,指节泛白。
“诸位。”音鸿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此事既已牵扯百年前的旧事,便不是一家之事。我提议,五家暂且放下所有恩怨,组建联合查案队,由莫家大公子莫珩、迢家二公子迢陵带队,彻查此事。另外,各家族知晓旧事的子弟,尽数迁入本家宗祠守护,不得有误。”
莫苍、迢烈等人对视一眼,皆点头应允。他们知道,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若不联手,待墟渊之主真的解封,五家都将万劫不复。
阁内的商议还在继续,窗外的音司穆却悄悄退开,回到了自己的院落。她关上门,从枕下取出一本泛黄的古籍,古籍的封皮早已磨损,上面用朱砂写着“宋氏遗录”四个字。书页被她翻得卷了边,其中一页写着:“雍古二百七十二年,七家封墟渊,皇甫叛,宋陨,忘洲闭,五家匿。”
古籍的最后一页,画着一柄刻着“黎”字的黑剑,剑旁写着一行小字,墨迹早已模糊,却仍能辨认:“宋氏血脉,为钥,为锁。”
音司穆摩挲着那行字,眼底闪过一丝迷茫——她是音家三小姐,自幼养在深闺,怎会与消失了百年的宋家扯上关系?可听澜阁内宗主们的对话,古籍上的记载,还有父亲那躲闪的目光,都在告诉她,她的身世,绝不像表面这般简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