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芳承宠(17)

永寿宫的鎏金宫灯彻夜通明,暖黄的光映照在铺着云锦的软榻上,齐琬姝的眉眼间透着一股沉稳。她端坐在榻边,怀中抱着襁褓中的太子李承泽,小家伙紧闭双眼,小脸红扑扑的,呼吸平稳,偶尔发出几声轻柔的呢喃,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青禾站在一旁,缓缓摇着羽扇,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惊醒了这对母子。

“娘娘,太子殿下睡得很安稳。”青禾凝视着襁褓中的孩子,脸上露出宽慰的笑容,“陛下今日又赐予了许多珍宝,还特意派人送来了西域进贡的雪莲,说是给您调养身体的。”

齐琬姝轻拍着太子的背部,语气沉稳:“陛下费心了。然而,这些珍宝终究是过眼云烟,只要泽儿能平平安安地长大,那才是最重要的。”她稍作停顿,眼神微凝,“长乐宫那边,可有什么异常?”

“回娘娘,”青禾敛起笑容,面色凝重,“皇后娘娘近日倒是颇为安分,每日于宫中礼佛诵经,仿若潜心修行。然,其身旁之安芷姑姑,常以探望宫外亲友之名频繁出入宫门,行迹甚是可疑。”

齐琬姝心下明了。文纾昀素不信鬼神,而今忽地礼佛,必是做戏予外人看。其不甘上次临盆之局失手,定然在暗中筹谋何事。只可惜后宫不得干政,她无法借助前朝之力,便唯有于后宫之中伺机出手。

“继续盯着她。”齐琬姝沉声道,“她越是安分,我们越要谨慎。无论她有何举动,皆要即刻禀报。”

“奴婢晓得。”青禾应诺退下。

与此同时,长乐宫内,文纾昀正端坐于案前,凝视着安芷呈上的密信,眼眸幽深。此信乃其安插于月华宫之宫女所书,详尽记述了齐琬姝的起居及太子近况。

“娘娘,月华宫一切如旧,贵妃每日除却照料太子,便是与宁妃往来,并无异样。”安芷低声禀报。

文纾昀放下密信,面色凝重,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冽:“她倒是懂得享乐。母凭子贵成为贵妃,又有宁妃相助,现今在后宫可谓是风光无限。但她莫非觉得如此便可高枕无忧了?”

“娘娘,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行事?”安芷轻声问道,“上次计划失败,太后那边已经略有不满了。”

“不满也只能忍耐。”文纾昀语气沉稳,“后宫不得干政,父亲他们在前朝也不便过于张扬。现今,我们唯有在后宫之中另寻他法。齐琬姝刚生产完,身体羸弱,太子又尚年幼,此乃我们的良机。”

她眼神中闪过一抹狡黠:“你去寻那洒扫的张嬷嬷,其儿曾因贪腐遭查,被贬为庶民,而当年主审此案的官员,正是齐琬姝的恩人。她对齐琬姝一直心怀怨恨。我们可利用她,在月华宫的膳食中加入少许‘萎黄散’。此药粉无色无味,长期服用会使人身体逐渐衰弱,且查不出病因。只要齐琬姝倒下,无法照看太子,陛下对她的宠爱自然会减少。”

“娘娘高见。”安芷眼中闪过钦佩,“张嬷嬷对齐贵妃心怀怨恨已久,给她些好处,她必定会动手。”

“嗯。”文纾昀颔首,“你去安排,务必谨慎。此外,准备些上等补品,明日我亲自去永寿宫探望,要做得天衣无缝。”

次日清晨,文纾昀携着厚礼来到永寿宫。殿门开启之际,齐琬姝已怀抱着太子起身相迎,见文纾昀迈入,她屈膝行礼,声线恭谨:“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文纾昀抬手虚扶,语调沉稳:“贵妃免礼。听闻你近日身体欠安,本宫特备了些补品,前来探望你和太子。”

齐琬姝谢恩起身,唤青禾奉茶。文纾昀的目光落于太子身上,眼中流露出恰如其分的喜爱:“太子殿下着实惹人怜爱,眉眼间与陛下酷似,日后必成贤明之主。”

“皇后娘娘谬赞了。”齐琬姝轻拍着太子,言辞谦逊,“泽儿尚幼,将来能否有所作为,全赖陛下教导与上苍眷顾。”

二人闲谈片刻,气氛看似和谐,实则暗潮涌动。文纾昀不时审视齐琬姝的神情,却见她面色如华,精神抖擞,心中不禁生疑。待她离去后,齐琬姝即刻命青禾将补品送至太医院检验。

不出所料,太医在燕窝中查出了少量“萎黄散”。

“娘娘,皇后送来的燕窝竟然有毒!”青禾面色苍白,惶恐地禀报。

齐琬姝心中一震,果然不出她所料。她刚要下令彻查,殿外突然传来太监的禀报:“陛下驾到!”

陛下走进殿内,见齐琬姝神情严肃,便问道:“爱妃为何如此?脸色这般沉重。”

齐琬姝将燕窝下毒之事如实禀报,陛下听后,龙颜大怒:“好个文纾昀!不知悔改,竟敢再次谋害贵妃与太子!传朕旨意,将其拿下,打入冷宫!”

侍卫们立刻前往冷宫,然而还没来得及动手,慈宁宫的太监已经抢先一步到达,高声喊道:“太后娘娘驾到!”

太后身着明黄色的宫装,缓缓走进冷宫,目光锐利如鹰,扫视着在场的侍卫和太监:“谁敢动皇后?”

侍卫们面面相觑,不敢上前。陛下也迎上前去,皱起眉头说道:“母后,文纾昀在补品中下毒,谋害贵妃与太子,证据确凿,儿臣实在难以宽恕!”

“证据确凿?”太后冷哼一声,走到文纾昀身边,伸手将她扶起,语气威严而沉稳,“陛下凭什么断定是皇后所为?那燕窝是送到永寿宫的,一路上经过多少人的手,谁能保证没有人陷害皇后?皇后初入宫廷,一心向佛,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敛衽垂眸,再抬眼时,目光如寒潭落于陛下身上,语气沉凝如铁:“陛下,中宫乃国之柱石,皇后由哀家举荐、朝廷正位。无铁证在手,岂容妄加罪名?此事若传扬出去,必致朝野震荡,后宫失序!”

文纾昀敛衽伏跪,泪水虽落却不失中宫仪态,叩首道:“陛下,太后娘娘所言句句在理!臣妾身负冤屈,绝无下毒之事,定是奸人构陷!求陛下明察!”

太后眸色冷冽如冰,直视陛下:“陛下,此事必须彻查。若查无实证,断不可屈枉中宫。否则,哀家断然不依!”

陛下望着太后威肃的神情,又瞥了眼阶下伏跪的文纾昀,心头怒火暗压,终是颔首沉声道:“准。朕依母后之意,暂缓定罪,着大理寺会同内务府彻查。皇后暂居长乐宫闭门思过,非朕旨意不得擅出。”

“谢陛下!谢太后娘娘!”文纾昀再叩首,动作规整,声线虽带哽咽却不失沉稳。

太后微微颔首,复又看向陛下:“陛下,后宫乃国本之辅,当慎之又慎。贵妃新产体虚,太子尚在襁褓,需增派禁军看护。至于皇后,哀家会亲自监管,绝不容再出纰漏。”

陛下沉声道:“朕知晓了。”

太后携文纾昀离去后,齐琬姝望着空荡荡的殿门,神色平静无波,唯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暗芒。她清楚,有太后庇护,文纾昀此番又避过一劫,这深宫争斗,远未到落幕之时。

青禾垂首低言:“娘娘,皇后有太后为倚仗,我等该如何应对?”

齐琬姝轻轻抚过太子的发顶,指尖微顿,眼中已凝满决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有太后撑腰,我等有陛下隆宠与太子为凭。只要步步为营,静待时机,总能寻到她的破绽。”

窗外,夜色如墨,永寿宫的烛火静静燃着,映得她面容温婉却带着几分凛然。她知晓前路布满荆棘,但若为怀中幼子,便只能迎难而上,在这深宫中牢牢站稳脚跟。

(本章完)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