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盛夏的尾声，是在一阵骤然而至的疾风骤雨中到来的。乌云压城，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砸得地面噼啪作响，转眼间便汇成了湍急的水流，冲刷着史莱克学院的每一条道路。

古月娜站在教学楼门口，望着外面白茫茫的雨幕，眉头微蹙。她没带伞，这雨势看起来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旁边，霍羽瞳（依旧是黑发黑眸的伪装）也安静地看着雨，黑色的眼眸里映着跳跃的水光，没什么情绪。

“这雨……”古月娜刚开口，想说等雨小些再走。

霍羽瞳却忽然动了。她抬起手，掌心向上，对着门外的瓢泼大雨。

没有魂力波动，没有武魂显现，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那么平平地一抬。

下一刻，古月娜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只见以霍羽瞳的掌心为起点，门外的雨水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瞬间隔开！那屏障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活物般向前延伸，在两人头顶和身侧，精准地构筑出一条宽约三尺、滴水不进的干燥通道！雨水在通道两侧喧嚣奔流，却无一丝一毫能侵入其中！

通道的尽头，笔直地指向宿舍区的方向。

这不再是古月娜曾经用过的、耗费魂力维持的元素屏障，而是对水元素本身一种近乎“命令”般的绝对掌控！是只有将冰水属性领悟到法则层面，才可能做到的举重若轻！

霍羽瞳收回手，侧头看向还愣在原地的古月娜，声音平淡无波：“走吧。”

说完，她率先踏入了那条雨中的“真空”通道。

古月娜回过神来，连忙跟上。两人并肩走在通道中，脚步声在雨水的包围下显得格外清晰。两侧是倾盆而下的雨帘，头顶却是干燥的空气，这种奇异的反差，让古月娜有种漫步在水晶长廊中的错觉。

她侧头看向霍羽瞳。霍羽瞳目视前方，侧脸线条在雨光映衬下显得有些模糊，但那沉静的气质，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

古月娜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她的羽冰，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变得如此强大了吗？龙谷一行，她得到的，不仅仅是那枚冰龙精魄吧？是对自身力量更深层次的领悟和掌控。

一股混杂着骄傲、安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感涌上心头。骄傲于她的强大，安心于她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失落于……自己似乎不再是那个唯一能将她护在身后的人了。

霍羽瞳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微微偏头：“怎么？”

古月娜摇摇头，压下心底那点复杂的情绪，伸手牵住了霍羽瞳的手。这一次，不是出于保护或占有，而是一种自然而然的亲近。

“没什么。”她笑了笑，银紫色的眼眸在雨幕的微光中显得格外柔和，“只是觉得，我的羽冰，越来越厉害了。”

霍羽瞳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却也没有抽回手，任由她牵着。

两人就这么牵着手，在霍羽瞳开辟出的雨中小径里，不疾不徐地走着。雨声喧哗，却仿佛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直到回到宿舍楼下，霍羽瞳才散去了对雨水的控制。雨水瞬间落下，打湿了周围的台阶，但两人身上依旧干爽。

“上去吧。”霍羽瞳说着，转身便要上楼。

“羽冰。”古月娜忽然叫住她。

霍羽瞳停步，回头看她。

古月娜走上前，在细密的雨丝中，伸手轻轻拂去霍羽瞳肩头一片并不存在的、被风吹来的水汽。她的动作很轻，眼神专注地看着霍羽瞳伪装下的黑色眼眸，仿佛想透过这层伪装，看进她真实的眼底。

“以后……”古月娜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不用再那么辛苦了。”

霍羽瞳微微挑眉，似有不解。

古月娜笑了，那笑容里没有了往日的偏执和不安，只有一片澄澈的温柔：“我是说，在我面前，你可以做你自己。不用顾忌，不用掩饰。累了，就休息；想做什么，就去做。”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碰了碰霍羽瞳的脸颊，声音更低，却更清晰：

“我会一直在你身后。”

不是挡在你身前，而是站在你身后。你需要时，我便是你最坚实的后盾；你翱翔时，我便是守望你的目光。

霍羽瞳静静地看着她，看着雨中她含笑的眼睛，看着那眼中毫不掩饰的信任和支持。冰蓝色的光芒在伪装下的眼底微微流转，最终归于一片深沉的平静。

她没有说“好”，也没有说“谢谢”。

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伸出手，主动握住了古月娜还停留在她脸颊边的手，牵着她，一起走进了宿舍楼。

雨还在下，渐渐沥沥。

但古月娜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她的羽冰，强大而独立。

而她们之间的关系，也终于从“保护与被保护”，走向了真正的“并肩与依存”。

这样，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