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寒冬被一场连绵的春雨洗刷殆尽，泥土的腥气混合着草木萌发的新绿气息，弥漫在史莱克学院的每一个角落。春日暖融融地照在身上，驱散了最后一丝凛冽。
古月娜牵着霍羽瞳的手，走在林荫小径上。阳光透过新生的嫩叶，洒下斑驳的光点，落在霍羽瞳伪装下的黑发上，也落在古月娜含笑的嘴角。
自从那个带着果酒清甜的吻之后，某种无形的屏障被彻底打破了。古月娜的亲近变得愈发自然，也愈发……得寸进尺。
比如现在。
霍羽瞳正微微侧头，听着古月娜低声讲述一个从唐舞麟那里听来的、关于内院某位学长修炼闹出的笑话。她的神情依旧是惯常的平静，但那双黑色的眼眸里，少了以往的冰封，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柔和。
古月娜说着说着，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霍羽瞳近在咫尺的耳廓上。那耳廓在阳光下显得白皙剔透，边缘泛着健康的粉色。她心念一动，停下脚步。
霍羽瞳疑惑地转头看她。
古月娜却不说话，只是笑着凑近，飞快地在那微凉的耳垂上轻啄了一下。
！
霍羽瞳身体猛地一僵，黑色的眼眸瞬间睁大，一抹绯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耳根迅速蔓延至整个脸颊，甚至连脖颈都染上了淡淡的粉晕。
“你……！”她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猛地后退一步，又羞又恼地瞪着古月娜，那眼神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慌乱。
古月娜看着她这副难得一见的、全然失措的模样，非但没有收敛，反而笑得更加愉悦，银紫色的眼眸弯成了月牙，里面盛满了恶作剧得逞的得意和更深沉的迷恋。
“怎么了？”她故作无辜地偏头，又上前一步，伸手想去拉霍羽瞳的手，“耳朵这么红，是晒的吗？”
霍羽瞳一把拍开她的手，脸颊烫得惊人，连呼吸都有些乱了。她狠狠瞪了古月娜一眼，转身就要走。
古月娜哪里肯放她走，连忙快步追上，从身后一把将人抱住，下巴搁在她瘦削的肩头，声音带着笑意和讨好：“别生气嘛，我的羽冰连耳朵都这么好看，我忍不住……”
“闭嘴！”霍羽瞳羞恼地低斥，手肘往后顶了顶，力道却软绵绵的，毫无威慑力。她挣扎了两下，却被古月娜抱得更紧。
温暖的阳光，清新的空气，怀中人微微发烫的身体和那难得流露出的、鲜活生动的羞恼……这一切都让古月娜的心像是泡在温泉水里，舒坦得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她收紧了手臂，将霍羽瞳更深地拥入自己怀中，满足地喟叹一声。
“好好好，我闭嘴。”她从善如流，却依旧不肯松手，就这么抱着霍羽瞳，站在春日的林荫下，享受着这片刻的静谧与亲昵。
霍羽瞳挣不开，也懒得再挣。她能感觉到古月娜胸腔传来的震动和那毫不掩饰的欢愉气息，脸颊上的热度久久不散，心底那点羞恼，竟也奇异地慢慢平复下去，化作一种无奈的、连她自己都未曾深究的纵容。
她微微放松身体，靠在了古月娜怀里。
感受到她的顺从，古月娜嘴角的弧度越发上扬。她知道，她的羽冰，越来越习惯她的存在，她的靠近，乃至她这些突如其来的、带着爱意的“骚扰”。
这种感觉，真好。
接下来的日子，古月娜像是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乐此不疲地探索着霍羽瞳各种不为人知的反应。
她发现，霍羽瞳虽然表面清冷，但对某些细微的碰触格外敏感。尤其是后颈和腰侧，只要她的指尖轻轻划过，那看似冰封的人便会控制不住地微微战栗，虽然很快就会强行压下，但那瞬间僵直的身体和骤然紊乱的呼吸，却骗不了人。
她还发现，霍羽瞳其实很容易害羞。只是她习惯用冰冷和沉默来掩盖。每当自己说出过于直白的情话，或者做出过于亲密的举动时，那伪装下的耳根总会先一步泛红，若是逼得紧了，连那冰蓝色的眼眸（在宿舍独处时）都会泛起粼粼波光，带着一种强自镇定的慌乱，看得古月娜心痒难耐，又忍不住想欺负得更狠些。
当然，她的“欺负”始终掌握着分寸。她享受着霍羽瞳因她而起的每一丝情绪波动，却绝不会真正惹恼她。每当霍羽瞳被她逗弄得快要炸毛，眼神里透出真正的寒意时，古月娜便会立刻见好就收，摆出最无辜委屈的表情，或是送上她喜欢的点心书籍，直到将那点寒意重新化为无奈的纵容。
她们的关系，在这种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模式中，悄然发生着变化。
霍羽瞳依旧话少，但面对古月娜时，那层坚冰早已融化成了温润的水。她会默许古月娜所有的亲近，会在她修炼遇到瓶颈时，用自己渊博的见识给出最精准的指点，会在她因为银龙王血脉躁动而情绪不稳时，安静地陪在她身边，用那缕独特的冷香抚平她的焦躁。
她甚至开始会在古月娜没有及时出现时，下意识地用目光去寻找。当古月娜带着一身朝气和新奇的玩意儿回到她身边时，那冰蓝色的眼底，会极快地掠过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安心。
这种变化，细微如春雨润物，却点滴渗透进彼此的生活。
古月娜对此甘之如饴。
她知道，自己正在一点点地，将这颗来自异界的星辰，牢牢地纳入自己的轨道，用无尽的耐心和爱意，缠绕着她，温暖着她，让她再也生不出离开的念头。
春深时节，史莱克学院举办了一场小型的春日祭。学员们暂时抛开了修炼的紧张，享受着难得的闲暇。
古月娜拉着霍羽瞳，穿梭在熙攘的人群中。她给霍羽瞳买了一个造型拙朴的、散发着甜香的麦芽糖画，是一只展翅的冰鸟形状；又在一个卖饰品的摊位前驻足，挑了一根通体莹白、末端点缀着一颗冰蓝色晶石的玉簪，不由分说地簪在了霍羽瞳的黑发间。
霍羽瞳由着她摆弄，看着手中那晶莹剔透的糖画，又抬手摸了摸发间的玉簪，冰蓝色的光芒在伪装下的眼底微微闪动。
“喜欢吗？”古月娜凑到她耳边，轻声问。
霍羽瞳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侧过头，避开了她过于灼热的呼吸，但那微微扬起的唇角，却泄露了她心底那一丝极淡的、真实的愉悦。
古月娜看着她这细微的表情，心头像是被蜜糖填满。她伸出手，紧紧握住霍羽瞳的手，十指相扣，在人潮涌动的春日祭里，一步步向前走去。
阳光和暖，春风拂面。
古月娜看着身侧之人平静的侧脸，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微凉而真实的触感，只觉得这世间所有的喧嚣与繁华，都不及此刻掌心这一点温度。
她的掠夺，她的强求，她的不择手段……
最终，都化作了这春日里，最寻常也最珍贵的相伴。
她知道，她赢了。
不是赢了命运，而是赢了她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