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晚风带着凉意，吹过酒吧门口。穿着制服的司机早已恭敬地站在黑色的迈巴赫旁，见到相携出来的两人，尤其是几乎挂在何之身上的柳清寻，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惊讶，但很快便恢复专业，沉默地拉开了后座车门。
“之之……车车怎么在晃呀……”柳清寻软绵绵地抱怨着，被何之小心翼翼地塞进后座。她自己也坐了进去，对司机报出柳家的地址。
车厢内空间宽敞，皮革座椅散发着冷冽的香气。但柳清寻一坐稳，就像块牛皮糖似的又黏了过来，准确无误地枕上何之的肩膀。
“坐好。”何之低声说，试图将她的头推开一点，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前排还有司机，她必须维持惯常的冷静。
“不要……靠着你舒服……”柳清寻嘟囔着，非但没离开，反而得寸进尺地往下滑了滑，把头枕在了何之的腿上，仰着脸看她，醉眼迷蒙，嘴角带着傻乎乎的笑，“之之，你好好看哦……” “之之…我…我要吃薄荷糖！我的…我头好晕”
何之的身体彻底僵住。腿上传来的重量和温度如此清晰，低头就能对上那双氤氲着水汽、毫无防备的眼睛。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心跳声大得仿佛要盖过车内的静音引擎。她甚至不敢去看前方后视镜里司机的表情，只能强作镇定地偏过头，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放在身侧的手却悄悄握成了拳，指甲陷进掌心，用细微的疼痛提醒自己保持理智
“别胡说” “我今天没带薄荷糖 裸裸 我们回家再吃好不好” 她的声音比平时更冷，试图掩盖内心的兵荒马乱。
“才没有胡说……”柳清寻似乎不满她的冷淡，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何之的脸颊，然后又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指尖顺着她清晰的下颌线滑到脖颈，最后停留在她微微滚动的喉骨上。
何之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几乎是触电般地抓住了那只作乱的手，紧紧攥住，不许她再动。柳清寻的手柔软而温热，被她包裹在微凉的掌心里。
“柳清寻，安分点。”她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警告，却不知道这警告更像是无力的求饶。
幸好，柳清寻似乎终于耗尽了精力，握着她的手，在她腿上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咕哝了几句听不清的梦话，渐渐闭上了眼睛，呼吸变得均匀绵长。
何之这才敢缓缓低下头，看着枕在自己腿上安然入睡的容颜。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下柔和的阴影，脸颊因为酒精泛着可爱的红晕，嘴唇微微嘟着，毫无防备。何之的眼神不自觉地变得柔软，带着近乎贪婪的眷恋，却又充满了挣扎的痛苦。这段回家的路，变得既甜蜜又无比煎熬
车辆到达柳家别墅，何之谢绝了佣人的帮忙，独自一人将柳清寻扶回她的卧室
终于将柳清寻安置在她那张柔软的大床上，何之微微喘息着，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也喝了些酒，此刻酒意混杂着刚才一路的紧绷和眼前人无意识的诱惑，让她的理智处在摇摇欲坠的边缘。
她正要直起身去拧个热毛巾，手腕却突然被拉住。
“别走……”床上的柳清寻不知是醒了还是梦呓，用力一拽。
何之本就有些头晕脚软，被她这么一拉，猝不及防地失去平衡，整个人朝着床上倒去。她慌忙用手肘撑在柳清寻身体两侧，才避免完全压在她身上，但两张脸已经近在咫尺，呼吸可闻。
柳清寻微微睁开了眼，眸中雾气弥漫，她看着上方何之近在咫尺的脸，忽然甜甜地笑了，伸出双臂软软地环住了何之的脖子，将她往下拉，嘴里含糊地念着：“之之……抱……”
温香软玉满怀，带着酒气的灼热呼吸喷洒在唇边，何之的脑子“嗡”的一声，所有理智的弦在这一刻绷紧到了极致，又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断裂。她看着身下人微张的、泛着水润光泽的唇瓣，像是一种无声的邀请。被压抑了太久的情感混合着酒精，如同岩浆般在血管里奔涌，叫嚣着想要靠近，想要占有。
她鬼使神差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向着那诱惑的源头靠近……近到能数清柳清寻的睫毛，近到能感受到她唇上温热的气息……
就在她的唇即将触碰到的最后一刹那——
何之猛地偏开了头，灼热的呼吸最终落在了柳清寻的耳廓旁。
不行！
她在心里对自己嘶吼。
柳清寻醉了，她什么都不知道。如果趁她意识不清时这样做，自己和那些她最鄙夷的、趁人之危的人有什么区别？她们之间珍贵的情谊，不能被一时的冲动毁掉。她不能……她不能……
何之紧紧闭着眼，额角青筋微跳，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克制着几乎要破笼而出的欲望，身体因为极致的隐忍而微微颤抖。
然而，就在她偏开头的瞬间，或许是感觉到痒，或许是潜意识里的追寻，柳清寻无意识地、轻轻地向上抬了抬头。
一个柔软而湿润的触感，猝不及防地印在了何之的唇角。
那个触碰很轻，很快，如同蝴蝶掠过水面，转瞬即逝。
何之猛地睁大了眼睛，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地涌向大脑和心脏。她彻底懵了，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只有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那……那是什么？
是柳清寻……亲了她？
虽然只是唇角，虽然明显是无意识的触碰……
但那股微弱的、带着柳清寻气息的温热触感，却像一道电流，瞬间击穿了何之所有的心理防线，在她混乱的心湖里投下了一颗巨石，激起了滔天巨浪。震惊、慌乱、难以置信……最后，一丝隐秘的、无法控制的、带着罪恶感的狂喜，如同藤蔓般悄悄缠绕上心头，让她在无尽的懊恼和挣扎中，尝到了一点近乎残忍的甜蜜
“薄荷糖…薄荷…之之…甜甜的” 柳清寻不合时宜的喃喃自语
她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久久无法动弹，而罪魁祸首柳清寻，却仿佛完成了一件大事，心满意足地松开了环住她脖子的手，翻了个身，抱着被子，沉沉睡去，留下何之一个人，在寂静的房间里，面对着自己彻底失控的心跳和那个带着酒意与迷梦的、意外的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