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老房子的装修从深秋动工,周烬几乎推掉了所有非必要的工作,每天踩着晨光来和工人确认细节,小到阳台的铁艺栏杆弧度,大到客厅木地板的材质,都亲力亲为。林叙总笑他“比设计师还挑剔”,他却只是把她圈在怀里,指尖摩挲着她颈间的“归期”吊坠:“答应你的事,总得一分不差地做到。”

寒冬过去,春日临窗时,阳台的铃兰果然抽了新芽。林叙坐在藤编摇椅上,看着周烬蹲在花架旁给铃兰培土,阳光落在他微弯的后背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她翻出当年画的那些铃兰草稿,笔尖落纸,不再是孤冷的白,而是添了暖黄的底色——是周烬泡的蜂蜜柚子茶的颜色,是老房子里暖光灯的颜色,是属于家的温度。

好友苏晚来做客时,正撞见两人在厨房忙活,周烬系着印着铃兰的围裙,笨拙地给林叙递剥好的虾,林叙笑着拍掉他沾了面粉的手,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软。苏晚靠在门框上,笑着打趣:“当年我还以为你们俩这辈子都耗死在误会里了,现在倒好,连空气里都是甜的。”

林叙回头看了眼周烬,他正低头给她盛汤,眉眼温柔得不像话。她想起三年前仓皇离开时,苏晚追在身后塞给她的那包纸巾,想起这三年里周烬瞒着她处理烂摊子的日夜,想起拆开文件袋时汹涌的情绪,忽然就懂了:有些归期,哪怕晚了三年,只要来的人是对的,就不算晚。

暮春的傍晚,铃兰终于开了满阳台,细碎的白色花穗垂下来,风一吹,清甜的香气漫了满室。周烬抱着林叙站在阳台,看着老街的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揉在一起,他低头吻她的额头,声音轻得像铃兰的花瓣:“叙叙,你看,我们的家,终于开满了铃兰,也终于等到了归期。”

林叙埋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听着楼下梧桐叶的轻响,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安稳下来。那些错过的时光,那些难熬的日夜,都化作了此刻铃兰的香气,温柔地裹着他们,岁岁年年,无终无歇。

入夏的第一个周末,周烬拎回一个沉甸甸的木箱子,打开时,林叙才发现是他偷偷收集的东西——她散落各地的铃兰画作原稿,三年里他托人从美术馆、画廊一张张收回来;她当年留在老房子里的旧画笔,笔杆上还留着她咬过的齿痕;甚至还有她十七岁时写给未来的信,被他小心塑封好,信纸边角的褶皱都被抚平。

“我总怕漏掉什么,”周烬坐在地毯上,把那封泛黄的信递给她,指尖带着些微的紧张,“怕你觉得,这三年的空白,我补不回来。”

林叙捏着信纸,指尖触到熟悉的字迹,写着“想和喜欢的人,守着开满铃兰的房子过一生”。她抬头看他,眼眶微热,却笑着抬手揉乱他的头发:“笨蛋,能补回来的从来不是时光,是你。”

那天夜里,两人窝在刚铺好的飘窗垫上,拆了几罐冰汽水,翻着那些旧物聊天。聊起他当年被跟踪威胁时,只轻描淡写说“没什么,都过去了”,却被林叙揪着胳膊,非要他讲清每一个细节,语气里带着心疼的嗔怪;聊起她躲在异乡画铃兰时,总在深夜对着画布掉眼泪,周烬便把她抱得更紧,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一遍遍地说“对不起,让你等太久了”。

立秋那日,苏晚带着一群朋友来温居,阳台的铃兰还未谢尽,风卷着香气飘进客厅。有人起哄让周烬讲讲追妻的经历,他却只是牵起林叙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无名指上新戴的素圈戒指,笑着说:“哪有什么追妻,不过是把弄丢的人,找回家而已。”

林叙看着满室的热闹,看着周烬眼里独属于她的温柔,看着阳台随风摇曳的铃兰,忽然抬手碰了碰颈间的“归期”吊坠。原来最好的归期,从来不是某一个具体的日子,而是他站在那里,而她愿意走向他,把错过的温柔,都揉进往后的朝朝暮暮里。

夜色渐深,朋友们散去后,周烬抱着林叙坐在阳台的摇椅上,听着蝉鸣渐歇,闻着铃兰的清甜。他低头吻她的唇角,声音温柔又郑重:“叙叙,往后的每一个四季,我都陪你看铃兰开落,把这栋房子,填满心安和欢喜。”

林叙闭上眼,靠在他的肩头,只觉得晚风温柔,人间值得。那些曾困住她的过往,都成了铺向此刻的路,而前路漫漫,有他,有铃兰,有永不缺席的归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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