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 审讯与交易

古码头的战斗痕迹被迅速清理干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空气中残留的臭氧味和虚无能量的冰冷气息，却一时难以散去。

沈未晞和刘耀文被分别带回了圣地的审讯室——一个比训练室更加冰冷、更加缺乏人情味的纯白空间。

沈未晞独自坐在冰冷的金属椅子上，头顶刺目的白光让她无所遁形。她身上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但手臂使用力量后的酸痛感和内心的惶惑丝毫未减。

门滑开，展逸文走了进来。只有他一人。他关上门，隔绝了内外，整个空间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无处不在的监控探头。

他没有坐下，只是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像法官审视着罪犯。

“从你离开房间开始，一字不漏，复述。”他的命令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沈未晞知道隐瞒已经毫无意义。她的行踪肯定在监控之下。她深吸一口气，从收到那条加密信息开始讲起，略去了青铜面具和敖子逸的具体细节，只说是收到了警告信息，心中不安才前去探查。她重点描述了遭遇虚无触手攻击，以及刘耀文出手相助，自己被迫使用力量自卫的过程。

她讲完后，审讯室里陷入一片死寂。展逸文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让人猜不透他是否相信。

“加密信息源，无法追踪。”他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刘耀文承认信息是他所发，动机是怀疑宋亚轩的药剂存在潜在风险，基于其对能量频率的异常感知。”

他向前走了一步，无形的压迫感骤然增强：“但你，沈未晞。你隐瞒了部分真相。你如何解释，在未经任何系统性训练的情况下，能够初步引导并运用圣心石的能量？哪怕极其微弱。”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还藏着什么秘密。

“我不知道！”沈未晞抬起头，迎着他的目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勇气涌了上来，“昨天训练的时候，那些能量强行冲进我的身体，然后……然后我好像就能感觉到它们了！虽然很难控制，会很痛，但危急关头，它们自己就跑出来了！”

她伸出依旧在微微颤抖的右手：“如果你觉得这是错误，是禁忌，那我也没办法！我只是不想死在那里！”

展逸文的视线落在她的手上，那细微的金色光屑已经彻底消失，只留下苍白的皮肤和微微凸起的血管。

“能量强行灌注后的‘应激性显化’……”他低声自语，像是在分析一种罕见的病理现象，“概率低于0.73%。你的基因序列，确实存在异常。”

他抬起眼，目光重新锁定她：“那条信息。除了警告，是否提及其他内容？关于镜湖，关于遗迹，或者……关于严教授？”

沈未晞心脏猛地一跳。他果然更关心这个。

她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只有那句话。”

她不能说出敖子逸的存在。那是她目前唯一的，可能独立于展逸文和宋亚轩之外的信息来源。

展逸文沉默地注视了她足足有一分钟。那段时间里，沈未晞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滞了。

最终，他似乎是做出了某种判断。

“私自离开安全区，接触高危人员，引发虚无袭击，擅自使用未受控力量。”他冷冰冰地列数着她的“罪状”，“每一项，都足以将你永久隔离。”

沈未晞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但是，”展逸文话锋一转，“你展现出了超出预期的能量亲和性，并且在实战中证明了圣心石力量对虚无的特殊克制效果。”

他走到墙边，调出一个全息投影，上面是刚才码头战斗的数据分析。可以看到，当沈未晞那微弱的金光与虚无触手接触时，代表虚无能量的幽蓝曲线出现了断崖式的下跌。

“你的价值，超过了你的过失。”他给出结论，语气没有丝毫情感，“因此，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接受全面监管，包括但不限于二十四小时生命体征监控、限制活动范围、所有行为需经审批。直到我们确认你的稳定性和可靠性。”

沈未晞攥紧了拳头，指甲陷进掌心。那和囚犯有什么区别？

“第二呢？”她声音干涩地问。

“第二，”展逸文转过身，那双数据化的左眼似乎有微光流转，“与我签订临时契约。在官方记录中，今晚是你在我授权下，进行的首次实战适应性训练。刘耀文是配合行动的护卫。你可以获得相对有限的自由和训练资源。”

“代价是什么？”沈未晞不傻。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代价是，你需要配合我，进行更深层次的圣心石共鸣实验。同时，作为我的‘临时搭档’，你需要协助我调查一些事情。”他的目光深邃，“比如，严浩翔死亡的真相，以及圣地内部，可能存在的……隐患。”

沈未晞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这是在向她抛出橄榄枝？还是另一个更精致的陷阱？

配合实验，可能意味着更大的风险和痛苦。协助调查，更是将她直接推入未知的漩涡中心。

但是，相对的自由……以及，接触真相的机会。

比起被完全监控，成为失去自我的傀儡，这个选择，至少给了她一丝喘息的空间和主动的可能。

她看着展逸文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知道自己没有太多犹豫的资本。

“我选第二条。”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清晰。

展逸文似乎并不意外。他操作了一下个人终端，一份闪烁着蓝色光芒的电子契约文档投射到沈未晞面前。

“签字。契约即刻生效。”

沈未晞粗略地扫过那些复杂的条款，大部分是责任和义务的限定。她深吸一口气，伸出食指，在指定的区域按下了自己的电子指纹。

蓝光闪烁，契约成立。

也就在这一刻，沈未晞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法忽视的冰冷能量丝线，从展逸文的方向蔓延过来，如同无形的锁链，轻轻缠绕在了她与圣心石能量连接的那根“线”上。

这是一种束缚，也是一种……连接。

展逸文收起投影，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冷峻表情：“现在，你是我的临时行动员了。记住你的身份和任务。”

他走到门边，门滑开。

“回去休息。明天开始，新的训练日程会发送给你。”他顿了顿，补充道，“关于宋亚轩的药剂的指控，缺乏实证。在他被证实有问题之前，他依旧是你的主治医师。但你可以选择……谨慎使用。”

说完，他径直离开，没有再多看沈未晞一眼。

沈未晞独自坐在审讯室里，看着重新关上的金属门，感受着体内那股新建立的、若有若无的冰冷连接，心情复杂难言。

她走出了被完全监控的牢笼，却踏入了一个与虎谋皮的棋局。

而她手中的棋子，只有那微弱不堪的金色光芒，和一个藏在抽屉里的、会说话的青铜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