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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金石良缘偶相逢

济世堂后院，白芷正对着几株新采的草药蹙眉。这是一味罕见的“石见穿”，生于悬崖峭壁，对于治疗某些陈年瘀伤有奇效，但药性猛烈，需以特殊金石器皿研磨，方能尽释其效而不损药性。他寻遍京中药铺，都找不到合用的药碾。

正思忖间，小药童引着一人进来，说是工部匠作监的人，来送修缮药柜的木材。白芷抬头，却见来人并非寻常工匠，而是个眉眼灵动、带着几分书卷气的少年，一身短打沾着些木屑，正是赵明睿。

“白先生？”赵明睿显然也认得这位曾出现在四姐故事里的神秘医者，眼睛一亮，规规矩矩地行礼，“匠作监赵明睿，奉监正之命，来为先生查看药柜榫卯。”

白芷微微颔首，温言道：“有劳赵小公子。”他目光扫过赵明睿那双骨节分明、却带着新伤旧痕的手，心中微动。

赵明睿手脚麻利地检查着药柜，时而敲打，时而细看，神情专注。白芷则继续整理他的草药，状似无意地问起：“听闻赵小公子擅制精巧机关，不知可曾涉猎金石碾磨之器？”

赵明睿闻言，立刻转过身，眼中迸发出感兴趣的光芒：“金石碾磨？先生需要研磨何物？对器皿可有特殊要求？”他放下工具，凑到药案前，看着那几株其貌不扬的“石见穿”，如同见到了什么稀世珍宝。

白芷便将他所需药碾的要求细细说了，重点在于力道需均匀可控，材质需不与药性相冲，且研磨槽的纹理深浅有讲究。

赵明睿听得认真，时而追问细节，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比划着构造。半晌，他猛地一击掌：“有了！先生可否允我三日？我或许能试制一件合用的！”

白芷见他兴致勃勃，眼中尽是纯粹的热忱，与这少年交谈，仿佛连带着这满是药香的院子都明亮了几分，便含笑应允：“那便静候佳音。”

三日后，赵明睿果然抱着一个用粗布包裹的物件兴冲冲地来了。拆开布包，里面是一只造型奇特的碾药器。主体是一块质地细腻的青石凿成的凹槽，槽内纹理细密均匀，并非人工雕刻，倒像是天然形成又被巧妙利用。最关键的是，上方碾压的轮子并非实心，而是中空，内嵌了数颗大小不一的钢珠，通过一个精巧的卡簧与外部摇柄相连。

“先生您看，”赵明睿兴奋地演示起来，“摇动时，钢珠在内部滚动，不仅省力，还能让碾压的力道如同波浪，层层递进，既不会一下子碾碎药性，又能充分研磨。这青石是我特意寻来的，性温，绝不伤药！”

白芷接过，亲自试了试，入手沉稳，摇动起来果然省力且均匀，碾压出的药粉细腻非常，正是他想要的效果。他眼中掠过一丝真正的惊讶与赞赏，看向赵明睿的目光多了几分不同：“赵小公子巧思，白某佩服。此物远胜寻常药碾。”

赵明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能帮上先生的忙就好。我也就是瞎琢磨，觉得好玩。”他看着那碾药器，又补充道，“若先生日后还有类似需要，尽管找我！我觉得，医道与工技，或许本就相通，都是为了解决问题，让事情变得更好些。”

白芷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笑意更深。这少年心性质朴，话语间却自有洞明。他想起自己年轻时随师父学医，师父也曾说过，万物皆有其理，医者需格物致知。看来，这道理在工匠之道上，亦是相通。

“说得极是。”白芷温声应道，亲自斟了杯茶递给赵明睿，“日后若有疑难，或许真要多叨扰小公子了。”

赵清悦远在江南，他未曾想，竟会在这京城一隅，与她这位痴迷机关的幼弟，因一味草药、一件器物，有了这般意外的交集。这感觉，倒也不坏。

赵明睿捧着茶杯，看着眼前气质温润、学识渊博的白先生，只觉得比匠作监里那些只知道叫他循规蹈矩的老古板顺眼多了。他嘿嘿一笑，露出两颗虎牙：“先生客气了！以后您这儿有什么需要修修补补、或者想弄点新奇玩意儿的，包在我身上！”

阳光洒满小院，药香与木屑的气息奇异交融。一医者，一工匠，隔案对坐，竟也相談甚欢。世间缘分，有时便是如此奇妙，在不经意间，悄然联结。